其实我父亲是个思想活络的农村人,80年代初期,就开始搞建筑,本身又是木工和瓦工,承包了一些小工程后,发了一点小财,之后就遇见了我妈妈,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据说,她为他放弃了出国。
有些时候,爱情总是有着愚蠢至神奇的力量,七岁之前,他们的故事是我心里最美的童话。
在我的箱底压着一张他们恋爱时的老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如同岁月。我妈妈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米黄色的针织毛衣,偎在我父亲身边,清纯美丽,他留着经典的“费翔”发型,一件夹克,皮鞋亮得刺眼。那个时候,他很帅。
可郎才女貌救不了婚姻,婚后七年,我父亲开始抽烟、喝酒、打牌,夜不归宿,一次次的考验着当初许过的诺言,终于有一天,我妈妈再也没法忍受他染指的恶习,婚姻破裂,我爸爸流下了忏悔的眼泪,只是晚矣。
人总是要付出些代价才能学会成长的,离婚以后,我爸爸开始认真做事,只是时运不济,包了一个工程,出了人命事故,赔光了他所有的积蓄。然后,我就和他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不想说我都去过哪里,那可能会勾起我很多不愉快的记忆,不如我们来说一说美食,这样即使忧伤也美味一点,有没有吃过火宫殿的臭豆腐,南京的鸭血粉丝,广州的肠粉,天津的狗不理,北京的涮肉爆肚,陕西的凉皮、面筋,以及青岛的蛤蜊,旅顺的咸鱼饼子,长春的粘豆包,和虎林的野鸭炖山菜,还有新疆的大盘鸡,内蒙的烤全羊?
对,我都吃过,最短的一个地方只停留半个月,可即使这样,他也没能再赚到什么大钱,时代不同了,时下发财的都是劳心的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颠沛流离并没有拖垮我的学习,反而让我逆流勇上,名列前茅。老师夸我天资聪颖,同学认为我是个怪胎,边学边玩,居然能成绩优秀。
我统统一笑而过,这个世界上,哪存在什么不劳而获。
他们看不见凌晨一点时,我还伏案台灯下操笔疾书,也想不到我整天和一个金麦色卷发的小男孩玩,只是想搭讪他的父亲,学一口流利正宗的英语罢了。
很早我就知道,孩子和有妈妈的孩子,是两个物种。
他总是跟我说,别怕别怕,有爸爸在呢。他笑的时候,满脸的沧桑,我该怎么告诉他,正是因为有他,我才不得不这么拼。
人这一生,总是一个或几个人,会让你全无计较的去付出,心甘情愿的去努力,哪怕会因此打击自信,伤及自尊。
我的同学傅子尧就是这样一个人,傻气十足。
当然,他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