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西府方言
八百里秦川以西安为界，有东、西府之谓也。秦腔亦有东路、南路、西路、北路、中路之区分也。而如今的西府，以宝鸡市辖县（区）陈仓、凤县、太白、陇县、千阳、麟游、凤翔、岐山、扶风、眉县称之，只能算是小西府了。
方音、方言词汇与国家语委推广的普通话标准语音、词汇相比，有很大的差异。、经济、文化多种因素大不相同与横向交流不畅甚至长期闭塞的情况下形成的。
关中西府，是炎黄诞生圣地，在周、秦、汉、唐时期，经济、文化非常发达。《诗经·绵》载：“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周原朊朊，堇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岐山乃西周肇基之地，《周语·国语》载：“周之兴也，【狱字下加鸟。族字下加鸟】（即凤凰）鸣于岐山”。、经济和文化中心，岐山话也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成了“官方语言”。可以想象到的是，使用浓浓的西府方言，若跟其他诸侯国在信息交流方面，恐怕也是会遇到不少麻达的。显而易见，当时生气勃勃的西周百废待兴，虽则“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但姬旦日理万机，安邦治国的大事还忙不过来呢，哪里还有精力操持语言规整、语音一统天下如此琐碎的碎事儿呢？亦有可能，在他看来，岐山话是天下最美妙的语言，尤其是语音、方言丰富多彩嘛！西周灭商后，周武王号令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那傢伙一统中原，相当地辉煌。周人说了几百年岐山话，王公贵族清一色岐山口音，开口“吃毕了么”，闭口“喝水呀不”，金口玉言，谁人敢说土得掉渣？！随着国都逐步东迁，西府渐渐衰落。五代以后，经济发展缓慢，几近不前。近百年来尤甚，语言也随之处于封闭状态，从而在西府方言中保留了大量的古语音和古词汇。
有趣的是，迄今为止的西府县名，也洋溢着浪漫主义的色彩，如“凤翔”，凤凰遨游飞翔也；扶风，凤凰扶风直上九重霄也；凤县，凤凰盘旋之山麓也。而宝鸡这个地名就值得商榷了，总觉得怪怪的，也不晓得那个先贤喝高了，起了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凤凰落架不如鸡”，再宝贝的鸡总归是鸡，鸣冤叫屈于茅屋树枝之上，连鹰都不屑于与其为伍的，更甭说无比美丽的百鸟之王了。
岐山籍的著名学者、陕西师范大学郭子直教授指出：调查方言时，语音是最有规律的，要变就变一串子。例如岐山方言，zh--ch--sh--r捲舌声母，不跟-u（以及-u-介音）相拼，以致“知--猪”、“染--软”等字同音，并无例外。这种变化，就是王力先生比喻的一户搬家，要走全走，而非某一个人出外旅行的。
口音是方言的基本元素和核心，是地域方言区的特征。有一个笑话：西府人进了西安动物园看猴子爬树，操着京陕味的普通话，惊叹道：“猴子爬得好高好高哇……”树梢上的猴子忘乎所以，尿了一泡尿落下来。西府人气愤不平地用方言骂道：“我看你拐我儿咋么哈来呀”。用普通话翻译，即：“我看你小子怎么下来呀”。
西府人说话,皆亮嗓,多用去声,亦穿插入声,发音沉重,咬字生硬,如鳖咬铁锨。西府方言大致相同，语音基本相似,一般俗称西府话。是个方言区，并非方言点。本地人民相互言谈并无障碍，只有个别县在少量称谓上有区别，如“踏（咱）岐山，牙（咱）凤翔，查（咱）宝鸡”，就是一例。
彘zhi（猪）
我虽然生在西安，然自幼长在岐山乡下，念了几天书，总觉得家乡方言太土气，每每外出，与外地人交谈，总是操持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京陕味的醋溜普通话，招摇过市。后来从事文学创作，出版了几本书，却从来没有对西府方言与岐山话进行过刨根问底，究其流源。近来闲暇之余，翻阅《史记·吕太后本纪》，竟然发现那个发音又土且怪异的“彘”字里，掩藏着一段惨绝人寰的宫廷悲剧：“吕后最怨戚夫人及其子赵王，乃令永巷囚戚夫人，而召赵王”。《汉书·外戚传》载，戚夫人被囚罚作苦役令，舂，戚夫人舂且歌曰：“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吕后闻之大怒，“使人持鸩饮之，黎明，孝惠还，赵王已死”。吕后杀了赵王，似乎还未解心头之恨，“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断斩手足，使其瘫痪；剜出眼珠，使其瞽目；烧灼耳朵，使其变形；灌注瘖药，使其哑语。美丽娴静的戚夫人遭受如此劫难，令人发指。吕后如此蛇蝎心肠，乃“最毒莫于妇人心”的最好诠释。
家住韩城的司马迁，平时说得东府话里的猪是猪（zu）并不是“彘”，笔下写得却是“彘”，可见周朝流传至汉代的“彘”字是作为官方语言传承有序的。还有一个例子，司马光是北宋大臣，史学家，山西人。由他主持编纂的《资治通鉴》之唐纪十四：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诸军急攻安市，上闻城中鸡彘声”。从司马迁（约前145或前135……）到司马光（1019-1086），前后约1200年，而“彘”字堂而皇之的载入史册中。
水（shèi）
水和食品、空气、阳光一样，是人们须臾不能离开的生命基本元素。旅居他乡的游子，由于迁徙地方自然环境的改变，最初往往是水土不服。《三国志·吴志·周瑜传》：“不习水土，必生疾病”。30多年前，我参军离开家乡时，娘给我口袋里塞了一小包土，嘱咐我到部队驻地后埋在僻背处，身体不会耍麻达的。我嫌娘啰嗦，又怕丢面子，悄悄地撒了。如今爹娘已经去了天国，故乡的一草一木、山原河水，土墙、灰瓦、锅台、风箱,老牛、耕夫，夕阳、昏鸦，成了梦境中的幻影……我似乎才真正地知晓母亲当初包土的真情实意了。
西府人说水“shèi”，不念水“shǔi”。水是西府地区通行的语音，妇孺皆知。十几年前，有一次我去兰州军区作家徐广泽家，广泽给夫人说：“快给老李倒水（shèi）”。徐广泽夫妇都是河南南阳人，心底坦荡，待人接物，诚挚厚道的令人感动。广泽夫人沏杯茶递给我，笑眯眯地说：“你喝水（shèi）”。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西府和毗邻的平凉、庆阳几个县以外的人读水（shǔi）为水（shèi），碍于文人的面子，我至今没有询问过。写到这里，我脑海里灵光一闪，南阳人氏说水（shèi）的缘由，莫非与大半生都在五丈原征战的诸葛孔明有关联？诸葛亮躬耕于南阳，刘、关、张三顾茅芦，出山后官职升到丞相，显赫一时，南阳的乡亲中一定有不少人投奔其帐下，南征北战几十年的。诸葛丞相伐魏，安营扎寨五丈原，后勤军需粮秣随大军“木牛流马”从锦城、汉中运抵大营，那么水当然要因地制宜了。假如我们来这样想象一下1780年前的场景，当蜀军的后勤人员到处打问水源时，那一口拐腔怪调的川楚湘黔等地的方言土语，在岐山人听来，“鸟语花香”,一头雾水。蜀军的后勤人员边比划边说，岐山人愰然大悟，哈哈大笑，说球了半天,才是个水（shèi）嘛！看把你娃憋得跟熊一样。蜀军的士兵也乐不可支，再说话就水（shèi）了。诸葛亮病逝五丈原，蜀军遂撤退汉中，葬诸葛丞相于定军山。，功成身退，水（shèi）莫非也成了南阳话中的读音了？
、诗人蔡晖，有一年游曲阜孔庙，口渴，问导游小姐哪里有卖水（shèi）的？导游小姐听不懂方言，连连摇头。蔡晖不高兴了，说，孔夫子克己复礼，礼从何来？是我们岐山周礼嘛！导游小姐笑容可掬，如此而已。蔡晖心里骂道，死是个年轻，啥都辨不来么，嗯，啥水（shèi）平嘛？！忿然而去。
吃与出（chi）
吃，是人生的第一需求，也是道行深奥的一大学问，更是检验和衡量一个自然人对生活质量是否充满激情的重要标志。人是张口货，呱呱落草，除了以嚎叫为由向爹娘报到毕，便撅着嘴巴寻奶吃了。孔夫子曰：食色性也。吃和性，是人生俱来的天性使然。饥不择食，叫花子不嫌馍馍凉的。人在饥饿中，只要牙齿能咬动的，都能吞咽下肚的。如边家沟的“右派”，如笔者根据真人真事创作的短篇小说《与狼共舞》中的新疆地质勘探队的汽车司机。温饱思淫欲。日前揭露出来的不少污吏，妻妾成群，美色如云，精力充沛，还要东摸一手，西扯一腿的。人若身处绝境，想得还是那一“口”，纯属本性的渴望与张扬，如电影《老井》中的张艺谋和吕丽萍扮演的角色。
岐山盛产小麦，品质优胜，小吃以其古色古香和精湛独特的烹调技艺脍炙人口，名扬天下。岐山臊子面以“薄筋光、煎稀汪、酸辣香”而名噪一时，上过周文王的宴席，犒劳过对峙于五丈原的诸葛蜀军与渭河之滨的司马魏军。岐山妇人擅长做面食，女孩子七、八岁就学擀面，长及豆蔻，便精于此道行了。岐山臊子的烹饪，刀切乃至盐、香料、醋、辣粉的次序与多寡，皆有祖传的法度，非得经很长时间的细心操练方可领悟之。擀面皮和锅盔也声名远播。擀面皮原名“御京粉”，康熙年间，御厨王同仁晚年回归故里，将此艺传授乡邻，其揉、洗、过、淀、清、发、搀、擀、抹、蒸、凉、摞十二道工序严谨规范，缺一不可。将做好的面皮切宽切细均可，调适量盐水、香醋、芝麻酱、辣子油，在铁锅内搅拌均匀即可。男不分翁壮，女未论妪媳，皆食之有味，乐此不疲。锅盔盖为平面，盔乃凸形，坚硬如铁，敲之嘭嘭，皮薄瓤厚，色黄肉白，食之酥软，咬嚼喷香。缺齿翁妪甚喜，吃时嚼咯嘣脆响。
在外乡人眼里，岐山小吃是上佳美食，赞誉有加，却对岐山方言“吃”与“出”不分有意见了，西安城里广为流传的关于岐山籍秘书的笑话即是一例。
，秘书答：“他不在。：“哪里去了？”秘书道：“吃去了”。，十一点多了，该吃饭了。下午三点，，秘书说：“他吃去还没回来。，反腐倡廉，你大吃大喝，成何体统？过了一个小时，，秘书赶紧回答：“刚回来一下，又吃去了！，下班前义正词严地问秘书到底干啥去了？秘书战战兢兢地说：“我也说不上，他吃去一直没回来么！”翌日，，婉转地批评他要以身作则，克己奉公，老是这样吃吃喝喝，长期如此，廉洁自律不是成了空头支票，党风如何进一步好转？省上领导先是一楞，遂反应过来，一番解释，方尽释前疑。。省上领导严肃地批评了秘书“吃”、“出”不分，差点儿落了个腐败，真是的。
虫（chéng）
陕西籍著名诗人雷抒雁先生撰文：《庄子》里写到腐烂的竹子生出青宁虫，虫子生豹，豹生马，马生人。这是庄周关于人类进化的想象，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嘴里念叨着就费事得了不得，写出来更令后学雾里看花了。“豹生马”，最先写本则是“程生马”。《现代汉语词典》释义，程，一是规矩、法则；二是程序；三是道路；四是路程、距离；五是衡量、估量；六是姓。“程生马”，“程”为何物？古人为弄清这个“程”字，费尽心血，最后还是从西府方言岐山口音里才找到答案的。宁人沈括，在他的《梦溪笔谈》里写到：《庄子》云：“程生马”。尝观《文字注》：“秦人谓豹曰程”。豹与程，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庄子把“豹 ”叫“程”呢？沈括说他在延州，“人至今谓虎豹为“程”，盖言虫也。”把虎豹叫“ 大虫”，地域比较广阔。《水浒传》里，那个泼辣的母大虫顾大嫂，就是“母老虎”的另类称号；武松打虎，亦呼老虎为大虫，他恐怕不会念“虫”为“程”的。陕西人将虎豹叫“虫”，不足为奇。此外，关中地区至今把蛇也叫“长虫”的。那么庄周是河南商丘人氏，豫腔豫调里自然也不会读“虫”为“程”的。
雷抒雁先生说，呼“虫”为“程”，甚至直接写“豹”为“程”，只有《庄子》一处。庄周生于战国时代，其时周王朝虽已名存实亡，影响却远未消失。周肇始于岐山，岐山人至今仍读“虫”为“程”。虽为方言，却是古音。随着周王朝势力东扩，岐山口音难免不波及到中原甚至更广泛的地区。那时候岐山话是官方语言，王公贵族多以此言彼此交流，入情入理，也未尝不可。庄周在写“程生马”时，口里念念有声的“虫 ”字，竟是笔下的“程”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庄周误听老陕呼“虎豹”为“ 程”，未必就以为是“虫”音，倒以为还真是“程”呢。
老陕们平时开玩笑说，谁的嘴大，谁说得话就对着哩。中国是官本位体制，话语权始终掌握在权贵们手里，上行下效，古今有之。
浙江钱塘人沈括，操一口越人蛮语，与老陕方言相去不啻天渊。元丰三年（1082年）到延州当了延路经略安抚使，几年时间下来，竟弄通了陕人方言，确实难得。沈括不只是弄懂了“虫”与“程”是同字误写，在读《经典释文》里，他还看出其中的反切注音多用陕人发音。比如：“壁有肉好”，“肉”字读“ 揉”；“金作赎刑”，“赎”字读“树”；“疡医祝药剂杀之齐”，“祝”读“注”等等，不一而论。这些语音至今还在关中一些县区内保留着。
书、树、鼠及转、刷、入、日及其它
西府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是炎黄生息、西周肇始之地，历史悠久，文化深厚，先民以勤劳朴实、笃诚仁义著称，惯于守土，男耕女织，以农为本。学子勤勉悉心，商贾重信守用，工匠长于改良，军人文武双全。好客礼尚往来，喜朋友好相处，风行夫和妇顺，崇尚子敬孙贤，乐于助人救济，习惯安分守法。岐山是周礼之乡，岐人性温文尔雅，趋内敛保守，惜进取豪达，多业农商。自古婚嫁、丧葬、服饰、习性等，均循周礼规范，几多习俗，沿袭至今。鉴于篇幅，另题议之。
书、树、鼠，在西府方言岐山话里读（shi）。有一则笑话，父亲教训淘气逃学的儿子，骂道：“叫你念失不念失，上势傻谁拉黄轼”。外地人听了，根本弄不清说得是啥古经？翻译成普通话：“叫你念书不念书，上树耍水捉黄鼠。”除了把书、树、鼠（shǔ）读成（shi）外，西府方言里还有“啥”与“刷”、“占”和“转、砖”、“如、入”和“日”、“针”和“钟”口音也是相同的。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刚当兵时，部队中连排干部以西府人居多。他们将一名李姓管理员叫李傻傻，后来我一接触，他精明得能把猴从树上哄下来卖了，猴子还帮他数钱哩，怎么外号叫“傻傻”呢？一天早操，他帯队训话：“军人嘛，站日松，行日风，一声令下，整齐有序，齐傻傻地，啊！”我这才愰然大悟，他是陇县人，说得是西府方言，译成普通话：“军人嘛，站如松，行如风，整齐有序，齐刷刷地，啊！”此外，还有一个经典段子被演绎成精妙绝伦的单口相声：“噫，剃里跑了个傻？快得吃吃吃、吃吃吃？我哈想四个长虫哩，塞知道一瞅，把他家的，才四个蜘彘！”再翻译一下：“噫，地里跑了个啥？快得出出出、出出出，我还想是个长虫哩，谁知道一看，把他家的，才是个蜘蛛！”
我的同学张宏斌，博闻强记，又是医术精湛的精神病医师，他上世纪八、，受到“红学”专家好评，他是以农民身份加入“中国红楼梦研究学会”的唯一会员。张宏斌后来与贾平凹交往甚笃，彼此常来常往，浓重的岐山口音传染了贾先生，他动不动也将“入”念成“日”，一次作协研究要求入会的业余作者，讨论半天意见不统一，贾平凹一急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么，人家要“日”，就让人家“日”嘛！
据笔者粗略了解，客居他乡的西府籍人氏中，大致以慎而思之的商贾和妙笔生华的学者居多。尤其是身处天南地北的岐山才俊，遍布各个行业，大多以文采出众、勤勉敬业、内敛沉稳、不太张扬而享誉业内。这既是遵循周原文脉传统的习以贯之，也是生活在这块土地的人们，长期以来所受西周文化“仁、义、礼、智、信”的浸染所致。
方言令人费解，难辨是非，还容易产生歧义。国家推广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现代汉语的标准语，是“车同轨、书同文”大一统后的继续革命——“语同音”。为了东南西北中交流上的正确性，大家讲普通话是十分必要的。然而方言的魅力却是标准语言无法替代的，它的趣味多多，同样展示了悠久历史文化的源远流长。
据《史记·周本纪》载：“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子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端。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即文王姬昌），乃二人亡如荆蛮，纹身断发，以让季历。”这样以来，太伯、虞仲（仲庸）为了顾全大局，便让贤从岐山一路风尘扑扑地跑到江苏的苏州、无锡、常州一带，建立了强大的吴国。至于岐山话和吴侬软语的交流融合，只能是另当别论了。
作者简介：李西岐，陕西岐山人，陕西省周原文化研究会理事，《读者》杂志社签约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