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胡乱扒了两口饭就朝葫芦头家跑。
“哥,等等我,等等我。”我弟弟马亮在后面撵我。
真烦人!我只好放慢速度,等马亮跑到我跟前,我和颜悦色地哄他:“亮儿,咱妈在家呢,你刚从姥姥家回来,不和妈亲亲?”
“昨晚上亲过了。”马亮狡黠得眨眨眼。
“那……”我使劲儿咽口唾沫,马上又想到了一个理由,准保能甩掉这个跟屁虫,“你去姥姥家玩了这么多天,还不赶紧在家写作业?”
弟弟最爱学习,平时我总用这个办法来甩掉他。
“嘿嘿……”弟弟很灿烂地笑,“作业早写完了,在姥姥家就写完了。”
“啊?”这是我没想到的,我一脸的失望,一时找不到其他理由。
“哥,你是不是不想带我玩?”弟弟真是鬼精,一语道破了我的心思,“是妈让我跟着你的,你要不带我,我去给妈说。”
这个小屁孩,竟然会威胁我了。不过,他这个杀手锏对我来说,就是皇帝的尚方宝剑,我哪敢让他去告状啊。
我收起满脸讨好的笑,皱着眉掉头就走。马亮知道自己胜利了,发出“耶——”的欢呼声,踢踢踏踏地跟在后面。
葫芦头看见马亮,立刻眉开眼笑,摸摸他的锅盖头,亲热地拉着他:“亮儿,啥时候从姥姥家回来了?走,虎头哥带你去做一件大事。”
“真的?”马亮的眼睛都发光了,一下子攀住葫芦头的胳膊,简直亲得比我这个亲哥还亲,“虎头哥,啥大事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葫芦头似乎特别享受这种亲热,揽着马亮的肩膀,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朝富贵爷家走。
我有点失落,又不能说啥,只好跟在后面,上了富贵爷家的平房顶。
铁槐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藏獒趴在地上,好像睡着了,旁边放了一个大盆,里面半盆狗食。
葫芦头对着马亮“嘘”了一下,马亮马上机警地朝四周看看,猫起腰,学着葫芦头的样子,蹲在围墙后面。
葫芦头小声说:“马明,看见没,这藏獒可比人有福呢。”
“啥意思,你?”
“你仔细看看那大盆里盛的啥?”
“盛的啥?”我起先没注意,葫芦头这么一说,我才认真看那大盆——我类个去,肉啊!大盆里竟然盛着半盆肉!
“肉啊,哥。”马亮也看清了,捏着嗓子叫。
我惊得目瞪口呆。
葫芦头“哧”地笑了:“看清了吧?藏獒可不是谁都能养得起的,它顿顿都要吃肉,而且吃的是牛肉!牛肉,明白吧?牛肉多贵呀,谁顿顿能吃得起牛肉?”
我回过神来,慨叹不已:“这些卖水泥的,可真有钱啊!狗都顿顿吃牛肉,那他们吃啥呀?”
“啥卖水泥的?”马亮插话。
“你能不能不说话?啥事儿不知道,净打岔儿,烦人!”我训马亮。
葫芦头看着马亮涨红的脸,“哼哧哼哧”地笑:“过来,亮儿,到虎头哥这儿,你哥是属狗的,净咬人。”
马亮冲我做个鬼脸,紧紧贴着葫芦头。
哼,他倒会当好人。我心里鄙夷着葫芦头,站起来想离他们远点,谁想到被藏獒看见了,它“呼”地一跃而起,挣着铁链子往前扑,“汪汪汪”叫个不停。
我慌不迭地后退,好像藏獒能扑上来。
马亮吓地惊叫一声,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平房顶上。
葫芦头抓起半截砖头就砸了过去:“龟孙子你叫啥哩?”
藏獒被激怒了,挣直了铁链子,一下一下凶猛地往前扑。
葫芦头又抓起半截砖头:“我砸死你个龟孙子,叫你叫唤。”
我忙拉住葫芦头:“小心被卖水泥的看见。”
“院里没人,一个人也没有。”葫芦头说着,砸出了砖头。
“你咋知道没人?”
“要是有人,谁会一下子给狗放那么多肉?”
我恍然大悟。
“麻烦来了。”葫芦头盯着狂吠不已的藏獒,忧心忡忡,“咱咋下去呢?藏獒拴着,咬是咬不住咱,可它不停地叫,也挺吓人的。”
“就是啊。”我嘀咕着,不敢看藏獒,它那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三角眼里,闪着黄褐色的光,太吓人了。
“咱得想办法不让它叫唤。”
“不让它叫唤?说得容易!”我无可奈何,眼看就能进到铁槐家的院子里了,谁知道藏獒成了绊脚石,我恨恨地说,“它要是突然死了就不叫唤了。”
“死了?那咋可能?”葫芦头犯了难,“它又不害病,咋会死呢?”
“叫它睡觉呀。”马亮做了个睡觉的动作,“睡着了,它不就不叫唤了?”
“对呀!我咋就没想到呢!”葫芦头一拍大腿,捏捏马亮的脸蛋儿,“还是马亮聪明,回回能啊!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去干啥?”我莫名其妙。
“嘿嘿,咱不能让它突然死,可咱能让它突然想睡觉。”葫芦头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会儿,一会儿我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