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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美食搭配之五虎上将

2020-10-30 23:01:06





食是需要搭配的,也就是说,一种味道,它只是一种味道,而两种以上的味道搭配在一起,那才叫美妙的味道,当然,前提是要搭配的好,凡是搭配的好的,我们就叫它相得益彰,更装逼一点表述是:嗯,这个味道相当有层次感。

而搭配不好的,很可能就是暗黑料理——这是给狗吃的吗?

印象中,好像西餐更讲究搭配,或者说,他们的菜基本就是靠搭配搭出来的,比如这次我天朝President Xi出访大不列颠国,点名要吃的所谓炸鱼薯条,这玩意不就是炸一块鱼,再放几根手指头粗的土豆棍吗?这种搭配要是搁在我大天朝,根本就不好意思端上桌。


而这次大不列颠的老佛爷宴请我天朝President Xi的一道菜是“ Pommes Cocottes Bonne Femme ”,硬译过来叫“香烤块根芹南瓜馅饼”,就是烤南瓜馅饼配烤芹菜根——这是个什么鬼搭配?而事实上这道菜据说是意大利菜,但人家意大利配的是茄子,也亏腐国人能想得出来,配了个芹菜根,你咋不配白菜根呢?


其实中国美食更注重搭配,你之所以对中国菜的搭配印象不突出,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天朝上邦是以炒菜、蒸菜为主,所以事实上是在入锅之前就搭配好了的。比如据说以前的皇帝们就不吃所谓“寡妇菜”。也就是一盘子里只有一种食材的菜——皇上,我这儿煎了个荷包蛋你要不要来一口?

除去炒菜这一类,我天朝上邦的各种小吃、美食搭配更是出神入化,就算大不列颠国跑掉鞋子也追不上。比如京城最牛小吃豆汁,就是要搭配上焦圈、咸菜丝才能显出精妙;再比如北京烤鸭,如果不配上葱丝那怎么能行?


要说到新疆美食的搭配,其实更有特色。网上有些文章说起新疆的美食搭配来,列了一大串,什么拌面配大蒜、手抓肉配皮牙子(洋葱),甚至还有薄皮包子配胡椒面——你这是凑数啊?还是凑数啊?还是凑数?

北方地区吃面配大蒜这不是常态吗?山东人民和东北人民还煎饼卷大葱呢;手抓肉配皮牙子又有什么大惊小怪?青海人民吃手抓肉还配大蒜呢;至于薄皮包子上撒胡椒,如果也算什么美食搭配的话,那我刚才炒了个豆腐,撒了点盐,算不算?

因而我以为,新疆美食中真正搭配经典、独具特色、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味道又相当有层次感的,应该是以下“五虎上将”:


  • 第一道:五虎上将之“黄面配烤肉”

这是新疆最为历史悠久、随处可见的一种搭配。

所谓黄面配烤肉,就是凉面配上烤羊肉串,不过新疆人不会说什么烤羊肉串,新疆人只要说烤肉,那当然指的就是烤羊肉串,不会指别的。而黄面,就是新疆凉面,因为颜色金黄而得名。


黄面之所以金黄不是用的玉米面,而是因为面里放了鸡蛋、蓬灰什么的,面用手拉出,调以蒜泥、芹菜、芝麻酱、醋、辣椒油等卤汁,再放几片面筋,酸辣鲜香,爽滑可口,是新疆最为常见的一种快餐食品。尤得女士青睐,因为这一份黄面对女士来说,基本上就是一顿物美价廉的正餐。


然而对于男士来说,如果只是吃这么一份黄面,未免还是嘴里淡出鸟来,所以,通常男士都要在黄面上再加几串烤肉。

黄面配烤肉的具体方法不是吃一口面撸一口串,而是要将烤肉全部撸到面上,一起吃,这样方才痛快,黄面的酸爽鲜滑与烤肉的辛香浓烈相互交映,口感上既有了黄面的爽滑,又有了烤肉的鲜嫩,同时黄面中和了烤肉的油腻,而烤肉又提升了黄面的香浓,的确是荤素搭配、相映成辉、最为理想的一道快餐。


在新疆,虽然烤肉可以和很多主食搭配,如馕、拌面、牛肉面、抓饭等等,但都不及黄面最佳,这个原因大约是因为馕略显单调,牛肉面的汤汤水水容易稀释烤肉的滋味,而拌面、抓饭则本身就油重味厚。加入烤肉后,不仅口味集体偏油、偏重,而且还改变了拌面、抓饭原有的味道,不甚协调。

黄面配烤肉还有一个要点是最好配小烤肉,也就是肉块很小的烤肉,每块肉大约大拇指甲盖大小,这样才更加入味,如果是大块的烤肉,整个滋味则会被烤肉带跑。

以前乌鲁木齐水磨沟公园北侧路边,七坊街附近,小烤肉颇佳,其中还有一家黄面非常不错。前两年我常去吃,几个人要上黄面,再加上四五十串小烤肉,吃的是浑身通泰。

但是后来随着羊肉价格上涨,烤肉也整体涨价,小烤肉似乎在那里也随之消失,今年夏天再去的时候,那家黄面也不知为何滋味大不如前,也许是换了大厨吧。


  • 第二道:五虎上将之“面片、皮带面配大盘肉”

这个搭配也是非常著名的一个搭配,著名的原因,是大盘鸡,大盘鸡就是在鸡上面盖上皮带面同吃。但是我之所以没有说大盘鸡配皮带面,是因为首先大盘鸡并不是这种吃法的源头,其次也不是这种吃法的最经典搭配。


这种吃法的最经典搭配其实是那仁,那仁中最经典的则是马肉那仁,即马肉上盖面片(不是皮带面),而且,要手抓着吃。

虽然伊斯兰教中一些教派并不赞同吃马肉,但新疆,尤其是北疆的却全都吃,主要原因是哈萨克人吃,把大家都带过去了。作为游牧民族的哈萨克人,不仅交通工具离不开马,餐桌上更是离不开马。新疆所有的马肉美食基本上全来自哈萨克人。著名的有熏马肠、熏马肉等等。

马肉有着独特的一种清香,而且脂肪较少,其实马肉不仅脂肪相对少,而且其脂肪也优于牛、羊、猪的脂肪,据说马肉脂肪近似于植物油,其含有的不饱和脂肪酸可溶解掉胆固醇,因而尽可大快朵颐。

如果是夏季,哈萨克人会选择1岁的马驹来宰杀待客,如果是冬季,则用的是熏马肉。马肉那仁的煮出来的马肉是大块的,主人用刀将肉切割成便于入口的小块,而面片也是用煮肉的汤煮出来的,将热腾腾的面片浇盖在马肉上,再配以皮牙子(洋葱),一口肉一口面,而本身肉汤煮熟的面片就吸纳了马肉的香味,因此面片滋味爽滑而鲜美,马肉滋味厚重而耐嚼,吃起来行云流水,痛快淋漓。


吃马肉那仁一定要用手抓着吃,这样才更有滋味,这个道理有点类似于西安的羊肉泡馍,用手掰碎的馍最好。这也就是为什么马肉那仁里是面片而不是皮带面的缘故,皮带面你怎么抓?就算抓起来,样子估计也很难看了。

而马肉那仁中不仅仅只是肉,还有着马肠子,马肚子这样的杂碎,而我最钟爱的就是马肚子了,一口马肚子下去,油脂四溢,浓烈的香味立即占据了整个口腔,这时候紧接着抓一口面片,整个面片都感染上了浓香,鲜美异常——这才叫层次感啊!

其实除了大盘鸡、那仁(包括羊肉那仁)这两种面肉搭配之外,在新疆,还有很多种这样的搭配,比如大盘肚、大盘鹅、大盘红嘴雁等等。鹅与红嘴雁还好说,但是大盘肚不像肉那样多汁,因而无论是皮带面还是面片加在里面,滋味都大打了折扣,面片难以吸附肉香。



  • 第三道:五虎上将之“椒蒿配土豆丝”

这个搭配是属于典型的入锅前搭配了,而且也是新疆最为大众化的一种搭配。椒蒿,又名灰蒿、蛇蒿,属于菊科蒿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虽然这玩意在东北、华北、西北整个中国北部都有生长,但似乎只有新疆人,尤其是新疆的汉、回、锡伯三个族群对它情有独钟。


而椒蒿的做法也多种多样,较常见的有凉拌椒蒿、椒蒿炒羊肉、椒蒿炒鸡蛋等等,新疆的锡伯人有一道名菜,叫“布尔哈雪克炖鱼”所谓布尔哈雪克,就是椒蒿,而锡伯人则称之为柳叶草。我曾经在没有菜光有肉的地方吃过椒蒿炒大盘鸡,因为当时椒蒿是唯一的蔬菜,味道也非常不错。

但所有椒蒿的菜肴中,最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则是椒蒿炒土豆丝。一来是因为本身炒土豆丝就是新疆最为家常的一道菜,新疆人民非常爱;二来椒蒿来炒土豆丝,不仅菜相好看,且因为椒蒿的气味浓郁,有一种独特的辛香,入口微麻,味道略微接近一点薄荷,又略微接近一点荆芥,所以和土豆丝同炒,其独特的辛香会在土豆的味道中脱颖而出,但又不喧宾夺主,让原本再平实不过的土豆丝立刻灵动起来,增添了土豆所缺乏的鲜味和清爽,味道变的活泼而丰富。所以椒蒿土豆丝拌面,也是很受欢迎的一种拌面。


如果硬要比较的话,椒蒿的地位在大众蔬菜中介于韭菜和香菜之间,既可作为一道菜的主料,也可成为各个食材的辅料,一口椒蒿下去,其微麻、辛香和清凉的滋味会在口腔中久久停留,然而却又不会影响其他食材的味道。

椒蒿每年春季几乎生长在新疆的各个山区,所以事实上大家吃的椒蒿都是野生的。每年椒蒿肥嫩之时,总能见到一些人去采摘。一些喜欢椒蒿口味的人,对椒蒿完热爱是疯狂的。有一年我们跑到乌鲁木齐的东白杨沟,也就是户外人所说的苏拉夏沟口,那里的椒蒿生长的漫山遍野,大家都拿着袋子蹲在山坡上掐——因为椒蒿的嫩尖才细嫩鲜美。我这样的,蹲一会儿就蹲不住了,掐了半天也就掐一小袋,但是抬眼一看,身边有个老两口犹如割草机一样在山坡间飞速运转,不一会儿就掐了一大面袋的椒蒿,令人自叹弗如。

这么些年在户外跑的多了,常常能在春季赶上椒蒿茂盛的时候,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大家的野餐就会被椒蒿所主导,带来的任何食材都能和椒蒿一起炒,或者凉拌,无所不能。


在新疆和椒蒿地位类似的,还有一种野菜:沙葱。这玩意儿也很得新疆人民的青睐。沙葱又名蒙古韭菜、野葱、山葱。因其形似幼葱,故名。在中国广泛分布于西北地区和内蒙古西部。沙葱为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叶针状,花白色,常生于海拔较高的砂壤戈壁中,说是葱,但实际上比真正的葱细小了很多,但味道中略有辛辣,一般吃法是凉拌或者炒鸡蛋。但和椒蒿比起来,沙葱在西北许多地区都有普遍食用,不像椒蒿只被新疆人民热爱。


  • 第四道:五虎上将之“烤包子配维吾尔药茶”

新疆维吾尔族中传统的包子主要有两种,即烤包子和薄皮包子,薄皮包子有点类似于烧麦,而烤包子则大致四方形,包子皮用死面,在馕坑里烤的表皮金黄斑驳,颇有咬劲,而四方形的包子里则是肥瘦各半的羊肉丁配着洋葱的馅,一个优秀的烤包子,一口下去,汁香四溢,肥嫩鲜美,浓厚的滋味个性鲜明。


烤包子由于味重、油大、扎实,因此既可以作为早餐,也可以作为正餐,我就见过在维吾尔饭馆里,大家上一大盘烤包子,一边吃一边喝茶,物美价廉的一顿饭。

我曾经在前面的文章写过有人一顿早餐吃十四个烤包子这事儿,但是对一般人来说,这样吃法毕竟太油腻,非有大食量不行,而且必须得是酷爱烤包子的这种。但是,如果配上维吾尔族的传统药茶,再吃烤包子,你会神奇的发现,马上便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多年前我去尉犁县看胡杨,在墩阔坦乡吃早餐,要的就是烤包子,不经意的端起茶碗一喝,却是维吾尔药茶,起初倒没觉得什么,结果边喝着茶边吃烤包子,竟然是包子是越吃越想吃,而那个药茶也是越喝越香。

药茶配上烤包子,不仅包子不再油腻,且凭添了一种独特的滋味,更为重要的是药茶,配着烤包子后,喝在嘴里清香浓烈而爽口,喝下肚中浑身通泰而顺畅,让人欲罢不能。


药茶的茶都是砖茶,也就是茯茶,事实上也唯有砖茶的厚重味道才能对付新疆肥嫩丰腴的羊肉美食,而药茶里的药,则通常都有十几种以上,一般都有丁香、豆蔻、白胡椒、生姜、桂皮等药材。

其实维吾尔药茶也是按方抓药的,比如吃烤包子、吃抓饭、吃大块羊肉,有专门的药茶,吃素食也有专门的药茶,春夏秋冬,也有不同的方子,甚至要根据具体个人的身体状况配制药茶。而我吃烤包子的药茶,自然是消食解腻的药茶了。

后来我回到乌鲁木齐,在乌鲁木齐的维吾尔医药买了些消食解腻的药茶,发现平常用来喝,肠胃里总是觉得空空落落,甚至寡淡的难受,然而一旦配上烤包子、抓饭、烤肉这样的“硬货”喝,滋味立马就会变得神采奕奕,而最佳搭配,还是烤包子。只有体验了这种搭配,方能明白什么是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 第五道:五虎上将之“抓饭配薄皮包子”

很多滥竽充数的文字说,抓饭配咸菜什么的是绝好的搭配,这样的说法看着就让人觉得气短,但凡我天朝的美食,只要是滋味厚重的,基本上都是配上咸菜或者小菜来解腻的,这有什么特殊?也有人喜欢抓饭配上几串烤肉,其实也是不懂得美食的精妙。


要说抓饭的最佳搭配,并不是烤肉,更不是什么咸菜,而是薄皮包子。

抓饭配烤肉,其实就是将两种滋味都强烈,个性都鲜明的食物混在了一起,不仅不能相互增辉,而且互相牵制,味道难以协调。烤肉的特点是味道浓重而多汁,辅以孜然等香料后,辛香猛烈;而抓饭的特点是香味醇厚,米香与肉香相互吸附后滋味平实而香浓,同时由于胡萝卜的原因,抓饭还有一丝香甜。如果以烤肉搭配抓饭,一会儿味道被烤肉带走,一会儿味道又会被抓饭带走,结果是什么味都不突出,乱七八糟一团。

而薄皮包子则不然。


薄皮包子之所以叫薄皮包子,是因为皮薄透亮,而包子馅则与烤包子相同,只不过是在蒸笼里蒸熟,咬一口也是汁水横流,因为洋葱的缘故,也有一丝香甜。抓饭配薄皮包子的正确吃法是,将薄皮包子在抓饭上撕开,再将饱含汤汁的肉馅浇在抓饭上,当然,包子皮也扔在抓饭上。现在,你只要扒拉着吃就行了——完全是人间绝配。


抓饭是没有汁水的,而薄皮包子恰好弥补了这一点,鲜香的汤汁渗入本就吸附了肉香的米饭上,混合着肉馅,不仅增加了抓饭醇厚的味道,使其香味愈发的浓郁,同时抓饭的口感也变得滋润,原本味道平实的抓饭因为薄皮包子,鲜味被蓦然提升出来,犹如点睛之笔,薄皮包子的鲜香在前,而醇香的抓饭垫底,层次分明,前赴后继,简简单单的一个搭配,却能吃的汹涌澎湃、豪气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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