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小吃美食价格交流群

代价(六十六)

2020-01-15 19:55:58

        文芳接过手帕在手里缠搅着,好一阵子才长出一口气,望着远方摇头叹道:“唉,都说人世间最苦的莫过于离别和相思,可这些苦大多都和女人有关,唉,做女人真苦啊!”


         “是啊,女人真苦,山里的女人更苦,”念周深有同感地附和着。“那谁最苦?”文芳追问了一句。“被人贩子卖到山里的那些女人的母亲。你想想,知道女儿的下落,要操心一辈子,不知道女儿的下落,要伤心一辈子,不管咋样,这一辈子心都得担着,你说苦不苦?”念周按照自己的理解说着。


         “你还别说,有点道理,”文芳点头赞同着。也许是受谈话的影响,念周环顾了一下四周感慨道:“这山里面好是好,可只适合于神仙住,人住在里面太苦了。你们终南山里面的人苦,我们太白山里面的人也苦,我上初中的时候,跟我堂哥开着拖拉机去太白山里面拉石头,碰到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放牛娃,一问你猜怎么着?那娃竟然说他长这么大还莫有出过山呢,还问我电视机是啥样子?是干啥的?那时候我们那搭虽然家家还莫有普及电视机,但大多一个生产队还是有一台大彩电的,可我们之间也就隔了几十里路,那娃竟然说莫见过电视,这差距也太大了。”


         “是啊,虽然只隔着一座山,但却是两个世界啊!”文芳抱着双膝,把下巴支在上面无可奈何地应着。“可苦是苦,可大多时候我在你脸上还是莫看到苦,”略一停顿,念周又问了一句。


         “苦就非得摆到脸上吗?生活已经给了我们太多的苦了,我们自己何苦还要为难自己。你痛苦地活,也是一天,你欢乐地活,还是一天,与其痛苦,不如欢乐,这个道理谁都懂,但真正做起来却不容易。我平时也不是这个样子,今天不知咋啦,你一问我就收不住了,非得把苦水向你倒一倒。也许我压抑的太久了,需要发泄发泄,而你又是一个合格的倾听对象,”文芳一边轻轻地在膝盖上弹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地答着。


         “这么说我应该感到荣幸了?”念周呵呵笑道。“你以为?能听本姑娘的唠叨那是你娃的福气,别人还莫有这机会呢,”文芳停止动作,仰起脸冲念周撇着嘴笑道。


        这时候,传来尚月呼喊他们的声音,原来大家已经玩累了,叫他们过去一块儿吃东西。两人答应着起身向人群走去,文芳顺手把手帕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大家围坐在草地上简单吃了一些随身携带的东西,便开始下山。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对还不算陡峭的山路,下山时明显轻松多了,而且话也多了,大家一边欢歌笑语地欣赏着满山的风光,一边七嘴八舌地向文芳打听着山里的风土人情,或者一惊一乍地指着一些小动物和草木叫文芳辨认。


        山里人家一般一天只吃两顿饭。当文芳他们回来时,家里人还没有做午饭。一看孩子们回来,文芳的母亲一面数落着女儿不早点说,一面和儿媳妇聂蓉花忙着准备饭菜。


        大家一看赶紧拦住,文芳则催促哥哥文柏赶快发车,说是要是赶不上唯一的那趟班车,会影响大家明天上课哩。“能赶上,赶不上哥把你们送到县城,”文柏提着摇把,边往外走边笑着说。


        一看拦不住,文芳的母亲只好给大家带些土特产,边送大家出门边不住念叨着‘娃们来连个饭都莫吃就回了,你看这事弄的’。


        见大家都上了车,聂蓉花向她的小姑子叮咛着:“芳芳,有空就带你同学上来耍嘛。”“晓得喽,”文芳学着嫂子的腔调应了一声,冲着嫂子怀里的侄女笑道:“哦哦哦,看我这倩倩女子长得多心疼,姑这一回走得急,下一回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多好吃的。”


        “姑呀,我也要,”文芳的侄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拍打着车厢仰脸嚷着。“好好好,哪一回少了我木犊娃的?”一看侄子‘抗议’,文芳赶紧弯腰哄着。


         “去你妈那搭去,车要开了,莫出息的东西,成天就惦记着吃,你姑给你买的还少吗?”准备松离合的陆文柏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


        只见挨了训的那个碎人乖乖向聂蓉花走去,可一抱住他妈的腿,就委屈地哭了。文芳刚想下去安慰侄子几句,三轮车已经起步开动了,她只好在后面埋怨哥哥:“你看你这人,那就是个娃么,娃们不好嘴还要你好呀?这么大人了就知道训娃,看我回来一阵阵,不把娃惹哭你心里得是不舒服?”


         “你就好好惯么,”由于有外人在场,也由于坡陡路窄,文柏不好跟妹妹争论,只扭头回了一句,就赶紧又看向前方。“你莫管,我不但要惯着,我以后还要供两个娃上学哩,”文芳在后面霸道地喊着。


        这话文柏爱听,能让有文化的妹妹教育两个孩子,他当然少操心了,所以文柏不再言传,满脸笑意地开起了车。


        回到学校后,李念周当晚去了自己的租住小屋。在从陆文芳家回来的路上,念周就一直构思写一首赞美秦岭的诗词。在自己的小屋里折腾了大半夜之后,他终于写出了一首《沁园春——秦岭》:天下寒温,南北分界,必属岭巅。看院前渭水,依依抚绕;后庭汉浪,缓缓拥前。花猫踱踱,金猴嬉戏,赤鹭双双舞翩翩。此美景,望家园内外,天上人间。         登临六月雪山,阅水幻终南岳掌天。忆钟馗啖鬼,被封王圣;公明跨虎,元帅玄坛。紫气东来,青牛西去,炼丹说经在楼观。待来日,到山中朝拜,遍访千仙。


        第二天他就把字拿到外面裱了,然后当礼物送给了文芳。


        天天吃食堂这时间一长也就腻了,尤其是大热天,一想到那单调的饭菜品种,李念周就立马没了胃口。可饭还得吃,这不又到了晚饭时间,天天为吃饭发愁的他决定去外面换换花样,便揣上五十块钱,靸着拖鞋出去了。


        虽然天还没黑,但兴善寺西街的夜市已经很红火了,老远都能听见那些‘膀爷’和‘闲人’喝着啤酒谝着闲传的高门大嗓。由于夜市和小饭馆的挤占,使原本就狭窄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那些着急回家的下班人只好在抱怨声和车铃声中一步一挪地移动着。


       念周好不容易才挪到他熟悉的那家夜市档口前。虽然夜市上烟雾缭绕,空气也很闷热,但在大天底下咥一碗孜然炒面,再灌上一瓶冰冰的冰啤酒,那还是很惬意的。


        吃饱喝好,念周接过老板找的零钱。由于短裤的口袋太浅,念周顺手把大把的零钱装进了T恤口袋里。刚走上街道,迎面就看见一个小伙子急急向他冲了过来,念周赶紧躲避,但两人还是撞到一块了。


         “伙儿,莫对住,”小伙子用西京式的语言道着歉。“莫事,莫事,”一看人家态度这么好,念周赶紧拔高姿态。可等小伙子一过去,猛然觉得不对劲,忙用手一摸口袋,啥啥都莫有,赶紧回头查看,可刚才事出突然,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模样,再说天黑人多,上哪搭找去呀?


        “我日,连人长得啥模样都莫看清,”念周脱口骂了一句。此语一出,立刻就有行人的目光看向他。念周害怕别人笑话自己,装作没事人一样赶紧离开了。


        回到学校,越想越窝囊的念周便找来文芳倾诉。“活该,不叫我,谁叫你吃独食?这就叫吃饭不叫人,吃了肚子疼,”听完后文芳哈哈大笑道。“呀,你这人,我都这样了你还在这搭幸灾乐祸,到底有莫有同情心啊?”念周假装有些生气。


         “那就我同情你一下,送你三条忠告,第一,你只是丢失了一部分财物,而不是全部;第二,你只是丢失了财物,而不是生命;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他是小偷,而你不是,”见念周急了,文芳一本正经地说。


         “呀,莫看出来,咱们陆同学说的这话还挺有哲理的,”念周一边点头一边思索着。“我能说出这话?,与君共勉,”文芳眉毛一挑,夸张地笑道。


        李念周和陆文芳关系的升温是在念周送字后的某天下午。当时文芳把念周约到学校的假山旁,说是有事却半天又不说有啥事。“到底啥事嘛?”念周以为文芳遇到什么难缠的事,焦急地问着。


         “莫啥事,就是想请你帮个忙,”文芳说话还是吞吞吐吐的。“你这人今天咋了?平时也不是这个样子么,今天能把人急死,你说到底啥事嘛?能帮上的咱肯定帮,帮不上的咱想办法也要帮,”一看文芳难为情的样子,念周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借钱,他一面继续催问着,一面在脑子里快速计算着自己这个月还剩多少钱,以及能向谁张嘴和能借多少钱。


         “我不是看你的字写得好吗?我就是想请你给我写副字,”文芳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哎哟,我以为多大的事啊,就我这臭字你能看上?”一听是这事,念周长长地出了口气。


         “字是一方面,主要是从上一次你送的词来看,你小伙肚子里还是有些‘货’的,”文芳终于平静地说了一句话。“多大个事?简单地跟一一样,说,啥内容,哪方面的?”让人一吹捧,念周的底气一下子大了起来。


         “就是,就是,哎呀,这事我还真有点说不出口,”一说到正事,文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磨蹭着。“哎呀,你这人,咱俩还有啥说不出口的?快说,”念周像一个多年老友一样鼓励着文芳。


         “那行,我就说了,是这么个事情,”文芳猛提一口气,开始讲着。原来近期文芳她们宿舍不知怎么的老丢内衣,文芳的胸罩丢了好几个,这种事情没办法说,也没办法找,可又不能便宜那个贼人,文芳便想找念周写篇东西羞臊羞臊那些变态的人。


        一听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自己,念周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这消息太重要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文芳把他当自己人,这话都能说,那以后还有啥话不能说?脑子虽然有些迷糊,但念周还是幸福地遐想着。


         “到底行不行嘛?”一看念周那张大嘴巴吃惊的样子,文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跺着脚催促道。“莫麻搭,明天你就等着瞧好吧,”惊醒过来的念周嘿嘿笑着跑开了,竟然忘了跟文芳打招呼。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饭堂门口的广告栏里就出现了一张用红纸写的寻物启事,这张没有失主姓名和联系方式,用正楷字体写成的寻物启事,内容是这样的:在很久以前,有一座挺拔而结实的双峰山,在峰顶有两个可爱的小突泉,许多嗷嗷待哺的小口和饥渴难耐的大口,争先恐后来这生命之水。为了保护这喂养生命的圣地,同时增添更多的乐趣,双峰女神用白色、黑色等很多不同颜色带有金属支架的海绵护罩着双峰山。双峰山的生趣,引来了灾祸之神的嫉妒。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条刚刚洗过的白色护罩被盗走了。每每想到邪恶的灾祸之神要把它套在头上假装飞行员,美丽的双峰女神就会心痛不已。现在她向大海,向天空召唤勇士,找回那件,哦不是那个海绵。你找到它的同时,就可以到双峰山参加有趣的爬山竞赛。去吧!我的勇士!


        路过的同学是争相观看,不到半天时间全校都知道了,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下午陆文芳把李念周从图书馆叫了出来,见四下无人,劈头就是一句:“你把我写得跟个女流氓一样么。”


        “那就是一乐么。那个变态的人肯定不好抓,抓住了你也要不回来东西,即就是要回来你也不可能用,咱就是揭露揭露那些人的嘴脸,让他们也不能好过。咱们嘛,就哈哈一笑就对咧,”念周嘿嘿笑道。 


         “说的也是,我就莫指望能要回来,就是想出口闷气。不过话说回来,我还得谢谢你,小伙子文笔不错,同学们的反响也不错,咱这目的也算达到了,”文芳满意地笑着。


         “那咋谢(卸)?卸胳膊还是卸腿啊?”念周盯着文芳笑眯眯地开着玩笑。“请你吃饭,”对于念周的没正行文芳没有理会,干脆地吐出一句率先向校外走去。


        1992年,,引发了中国流行音乐史上一次规模空前的高潮。人们纷纷购买,争相传唱。走在中国的大地上,到处都可以听到李玲玉、孙国庆、屠洪刚、范琳琳等人演绎的这些怀旧歌曲。《红太阳》的唱响唤起了大家的怀旧情绪,,更多的是怀念自己的青春岁月。


        当念周和文芳从饭馆出来的时候,街道旁的店铺里传出李玲玉那甜美而又欢快的歌声:敬爱的,您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贴心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


        走在前面的文芳一面跟着歌声哼唱着,一面欢快地蹦跳着。见此情景,跟在后面的念周产生了一种想拉人家手的念头。正当念周鼓起勇气刚伸出手,文芳瞥见了不远处的绿化带中有一对情侣在灯影下正忘情地亲吻着,文芳扭头就是一句标准的西京话:“你妈,你在家里想咋弄就咋弄,弄死都莫人管,跑到这搭丢人现眼来了,真是个瓜样子。”念周一听,乖乖地把手放下了。


        回到自己的租住小屋,李念周躺在床上开始思量他和陆文芳的关系,他觉得,该是确立两人恋爱关系的时候了,凭直觉,只要他张口文芳应该会答应。可不知怎么的,当念周想做决定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却不时闪现出夏晓芹的身影,不知是因为遭到人家的拒绝,念周对这事总是耿耿于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突然跳下床,竟然鬼使神差地给夏晓芹写了封信。


        其实信里也没写其它的,就是问候一下而已,没想到晓芹竟然很快就回信了。虽然念周没有问起个人问题,但晓芹却在回信中主动介绍说她在初中谈的男朋友到高中就分手了,从此再没联系过,并深情地回忆了念周在她们家的一些往事,特别是大雪夜念周湿脚给她们挂窗帘的事,她说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这事虽然发生在寒冬,但每每想起心里却温暖不已。


        念周握着信笑了,直觉告诉他这事有门,他赶紧写了封委婉的求爱信,没想到晓芹愉快地答应了。这倒让念周犯难了,文芳怎么办?念周把两个人暗暗比较了一下,虽然文芳比自己大两岁,但念周觉得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文芳毕业以后还得回她们县里教书,教师本地区跨县都不好调动,这要跨地区就更难了。两人想在一起,除非把工作全辞了都在西京打拼,或者一个上班一个辞职,这样一个稳定一个跟着飘着。


        跟晓芹认识的是早,又是邻县的,跟她家人的关系更是没的说,关键是晓芹还是个高中生,一切都未定性,这可怎么办?思前想后,还是左右为难,念周便写信向沈永力求教。


        老大很快回信了,相比较念周对人家女朋友的光面子评价,老大的回信简短而直接。信中说如果要谈恋爱,两人都行,因为你都喜欢。若要结婚,两人都不合适,因为除了夏晓芹考不上大学外,将来你肯定要面对两地分居的问题,信的最后老大还意味深长地提到他们工厂两地分居的职工和军人家属所遭受的沉重压力和难以言说的苦。


         “把他家的,这说的都对,可也等于啥都莫说呀,”念周握着老大的回信苦笑着。没办法,看来主意还得自己拿,别人给你些建议可以,替别人做主的事除了像他这些没经验没脑子的人以外,大多数人是不会做这种既愚蠢又讨人嫌的事情。再说了,你只能选一个人么,你总不能跟人家两个娃谈么。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睛一闭,是沟是崖还是金光大道,跳下去去毬。就这样,在床上翻了一整晚上的‘锅盔’之后,他的心开始偏向夏晓芹了。吃罢早饭他又想了想,然后正式做出了和夏晓芹交往的决定。


        从此,李念周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陆文芳,他本来想跟文芳解释一下,但一想这事又没挑明,这一解释有可能大家都难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也从此,李念周和夏晓芹陷入了热恋当中,虽然每周都要收到对方的三四封信,而且封封都是超厚,但两人都觉得还有那么多的话儿没有说完,还有那么多的情没有诉完。


        转眼夏收时节到了,同学们大都趁着礼拜天甚至请假回家收麦子,而李念周却打着回家帮忙的幌子于星期六的早上偷偷坐上了开往西府的南线班车。


        经过大半天的颠簸,念周终于在下午两点到达晓芹上学所在的小镇。下车后,他先在镇上的小旅馆登记了房间,然后胡乱吃点东西,便来到镇中学找晓芹。


        刚好是下课时间,念周便按照信上所写的地址找到晓芹所在班级的楼层。从高二开始每周都要补课的夏晓芹显然没有意识到李念周会来学校找她,当正在教室里跟同学们说笑的她听到有人高喊‘夏晓芹,有人找’时,也没向教室外看是谁,起身就往外走。


        一见是李念周,大感意外的晓芹顾不得楼道里还有别的同学,惊喜地叫道:“你咋来咧?”“我顺路过来看看你,”念周得体地应付着,然后转身朝楼下走去。晓芹顺从地跟了过来。别的同学以为是人家亲戚来了,看了一眼念周便把目光移开了。


        在一个没有楼梯的拐角处,当念周得知晓芹还有两节课时,便让她回去先上课,自己在旅馆等她。而晓芹却执意要跟着去看看他所住的旅馆。


        在旅馆那张小床上,他们彼此第一次亲吻了对方。虽然那么笨拙而生硬,但彼此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剧烈的心跳,还有那因为身体过于僵硬而出现的不规律的肌肉颤抖。发现念周的手开始变得不老实,晓芹一把推开念周,笑着跳下床,抹着满嘴满脸的口水跑开了。


        夏晓芹走后,天上突然下起了雨。这雨要是放到一周后人们已经忙清白把玉米种上了下,那人们肯定会喜笑颜开。可现在正是割麦碾场需要好日头的时候你却下雨星,估计那些身上汗水和着雨水淌的忙碌人们,没有几个不骂老天爷不长眼的。


        可李念周现在的心情却好得很,家里人的死活他已经顾不上了,现在他的心里,全被幸福填满,望着窗外的雨,平时不太会唱歌的他竟然凭着偶尔灌听到的耳音,哼唱起了邓丽君的《一个小心愿》:看丝丝小雨,轻飘在窗前,听丝丝小雨,轻轻打在屋檐,丝丝的小雨,悄悄来到人间,小雨多诗意,那下雨多可爱,我分外留恋,一个小心愿,藏在我心间,让那小雨洗尽尘烟,一个小心愿,藏在我心间,让那小雨把烦忧都洗遍,沙啦......


        念周一遍又一遍忘情而不知疲倦地哼唱着,身体还不时随着歌曲的节拍来回扭动着,可能是嫌房间地方太小,念周竟然推开门冲到雨地里连扭带唱。


        正当李念周自我陶醉之时,小旅馆的看门老汉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当老人家确认眼前这个小伙子精神没有毛病之后,善意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念周的心情,在雨中折腾了一阵,他又站在屋檐下,一边用手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继续哼唱着。直到夏晓芹到来,他还站在那儿一边摇晃一边哼哼着。


         “快莫唱咧,老远就听见你这破锣嗓子了,也不嫌丢人,”打着伞的晓芹还没走到跟前,就急急地挥手制止着。“我高兴么,”念周得意地回了一句,又摇头晃脑地哼哼着。


         “哎呀,难听死了,你不要糟蹋这歌了,这歌应该这么唱,”晓芹一听挡不住念周,便自己唱了起来。晓芹一亮嗓子,念周立马住声了,与晓芹一比,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唱歌天赋,要嗓子没嗓子,要音准没音准,要感情没感情,纯粹就在那里瞎吼。


        虽然被震住了,但念周片刻就灵醒过来,他故意以更加跑调的嗓子跟晓芹合唱起来。不一会儿,这记不准词唱不准调的唱法就产生了效果。“唉,我让你能带到沟里去,”晓芹越唱越难受,索性停住歌声埋怨着。


        这正是念周愿意看到的,趁着晓芹不注意,念周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二毬,也不怕人看见,”晓芹脸一红,紧张地望着四周。“我高兴么,”念周幸灾乐祸地耍起了赖皮。“‘浆水’的噻!”晓芹羞涩地瞪了一眼念周,说出了跟父亲学来的口头禅。


        两人在镇上的小饭馆吃过晚饭后,便撑着一把伞顺着学校前的一条料姜石小路朝北向渭河滩走去。近十里的路,他们觉得没说几句话就到了。虽然雨水早已打湿了他们的鞋和裤子,甚至念周半面的衣服全湿了,但这并没有影响两人的心情。


        二人久久地站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望着湍急而又裹满泥沙的黄水,微笑着,低语着。突然,夏晓芹踢掉鞋子,接过李念周手中的伞,跑到河边的沙滩上,载歌载舞唱起了一首台湾歌曲《一把小雨伞》:我们俩,一起打着一只小雨伞,虽然是,雨下得越来越大,只要你来照顾我,我来照顾你,能够在一起,我也没关系,希望你,永远记得我俩的友谊,永远永远挂在你的心里,啦......啦......


        念周看呆了,忘记了自己正淋着雨。良久,他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向河滩抱住晓芹激吻着。而雨伞也随之掉落在河滩上。直到天色渐暗,两人才互相依偎着湿漉漉的身体恋恋不舍地离开河边向回走去。


        第二天,晓芹专门请假陪念周,一大早他们先去了一个在西府市上学的晓芹同学那里。念周心里清楚,说是去玩,实际上是晓芹想让她的姐们给自己‘打分’。


        果不其然,从那女孩不用别人介绍一开口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等熟悉程度,以及两人当着自己的面一会儿‘咬耳朵’,一会儿挤眉弄眼地嬉闹来看,念周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从其同学处出来,。在半山坡的草地上,两人背靠背坐着,晓芹随口唱起了庾澄庆的《让我一次爱个够》:除非是你跟我走,没有别的追求,除非是你的温柔,没有别的等候,我的黑夜比白天多,不要太早离开我,世界已经太寂寞,我不要这样过,让我一次爱个够,给你我所有,让我一次爱个够,现在和以后......


        念周觉得这歌好听,便让晓芹教他。就这样,两人一个一句一句在前面教,一个一句一句在后面学。可能真是没有音乐细胞,念周就是用心学,也是唱不准调子。晓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念周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跟着学。


        重复了若干次见没有起色,晓芹只好叹道:“唉,本来还想给你教会来个对唱,看来莫指望了。对咧,今后你就当听众,听我唱对咧。”念周正愁瞌睡遇不见枕头哩,一听这话,顺势躺倒在晓芹怀里,闭上眼睛欣赏起了他那听上一万遍也不厌倦的歌声。


        这样的时刻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还没缠绵多久,太阳就已经偏西了。眼看时候不早,晓芹只得依依不舍地把念周送上东去的班车。


        尽管李念周觉得自己装得很像也很自然,但陆文芳还是感觉到了,有一天,文芳在校园直接堵住了念周:“李念周,借一下你房子。”“好好好,”一听是借房子,念周如释重负,连声说好,还询问人在哪搭?


         “到了你就知道啦,”文芳扔下一句话,独自朝前走了。等念周一开门,文芳直接跨进去就斜靠在床上。“人呢?”念周纳闷地问。“我不是人吗?”文芳冷冷地反问着。


        顿时念周明白今天这‘戏’不好唱,可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尴尬地立在脚地装糊涂。“你装么,你躲么,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望着念周那样子,文芳不无嘲讽地冷笑着。


         “莫有么,咱两个还有啥隐瞒的?”念周打算继续装着。“好,那你有本事把这话望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文芳挑衅地望着念周。“真的莫有啥么,”念周朝文芳望了一眼,就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快对咧吧,你要是敢做敢当,我还承认你是个男子汉,可你这个样子算个啥吗?”文芳慢条斯理地奚落着。念周还想抵赖,文芳不耐烦地说:“我给你起个头,就从那一封封超厚的来信说起。”


        原来前几天文芳去传达室取信,刚好唐兆年也打开了自己宿舍的信箱,望着里面有封又厚又鼓的信,文芳好奇地凑了过去,一看收信人是李念周。唐兆年还不太清楚文芳和念周的关系,抖着来信感慨着:“咱这同学刚‘挂’了个中学生,正热乎着呢。把他家的,咱莫有上过高中,也莫有跟高中生谈过恋爱,也不知那是个啥滋味?”


         “不要以为我是‘瓜子’,你一变心我就感觉到了,只是这次看见信证实了而已,”文芳说完刚才的话又加了一句。念周一听这些,知道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夏晓芹的前前后后都讲给了文芳。


         “唉,怪不得不要我了,原来是嫌我年龄大了,原来是看上小姑娘了,”一听完文芳长叹一声自嘲着。“可不敢这么说,这绝对不是年龄的问题,我就是觉得忘不了那女娃,”念周急忙解释着。


        这一解释不要紧,反倒惹得文芳落了泪,“那你就能忘了我?”文芳拉着哭腔问道。“忘不了又能怎样?忘不了也只能压在心底,”念周痛苦地摇着头。


         “唉,怪我莫福气呀,”文芳长叹一声抹了一把泪,调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着苦笑道:“人都说上个大学就两个目的,一个是学点知识,一个就是谈场恋爱。我知道咱俩八成成不了,离得又这么远,跨区又难调。可我就是想跟你谈场恋爱,我也不想白上一场大学,更不想给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可你竟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你说你有多狠心,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在一搭有多么快乐,我睡觉都能笑醒。”


         “我知道,”念周插了一句。“你不知道,”文芳大声哭喊着。“我不能给你幸福,就得给你自由么,我总不能脚踩两只船么,”念周站在那儿喃喃地说着。


        文芳斜躺在床上一边直怨命苦一边哭诉着自己的委屈,不一会儿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念周害怕让房东听见,以为自己欺负人家女孩子,便想让文芳别哭了,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我有哩,不用你的,”文芳拒绝了念周的好意,掏出‘自己’的手帕擦着,擦完后才想起这个手帕也是人家念周的,便把手伸过去说着:“给你,这个也是你的。”


         “你拿着吧,留个纪念吧,”念周没有伸手。“我留不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你说我要这东西干啥呀?”文芳赌气说道。


         “人都说话不要说绝,事不要做绝,你还是拿上吧。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也知道你心中的苦有多深,更知道给你造成的伤害是难以弥补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相信若干年后,当你看到这块手帕时,既会有痛苦的回忆,也会有美好的回忆,至少我们在五丈原爬坡,在你们家乡走秦岭那些时光是美好的。路遥说过‘在男人和女人的世界里,痛苦和欢乐都是美好的’。就让它做为我们美好回忆的见证,不行吗?”念周终于完整地表达了一回自己的意思。


        念周讲完后,文芳略一迟疑,便把手收了回来。随后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彼此偶尔发出的唉声叹气还证明这房间还有人存在。


         “你不想再说些什么吗?”良久,文芳搅着手帕开口了。念周是想安慰一下文芳,可他只张嘴却出不了声,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是苍白无力的。


        见念周艰难的样子,文芳叹了口气,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又幽幽地吐出一句:“你也不打算做点什么吗?”念周闻言身体一震,痛苦地低下了头。


         “唉,我真是自作多情啊!”见念周没动,文芳缓缓地坐起来凄然笑着。“我已经伤了你的心,怎么能再做对不起你的事?”念周不敢看文芳,低着头无力地说着。


         “伤害一个人的,不一定是刀子,也许是一句话。因为一刀子只能捅一个窟窿,而一句话却有可能让人遍体鳞伤,”文芳听完念周的话,泪流满面地说着。


        念周觉得文芳这话说的经典,就想接一句,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得低头默默站着。“唉,”文芳长叹一声下了床,当她拉开门后,又回过头来对念周幽怨地说了句:“李念周,你从来就莫有爱过我,我睡到你床上你都不愿碰一下。”说罢,文芳哭着跑下楼去。


        这时候楼下房东老杜家的录音机里正好传来张楚的歌声:姐姐我看见你眼里的泪水,你想忘掉那侮辱你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们告诉我女人很温柔很爱流泪,说这很美,噢!姐姐,我想回家,牵着我的手,我有些困了,噢!姐姐,带我回家,牵着我的手,你不用害怕......


        顿时,李念周泪如雨下,他无力地靠着墙壁坐了下去,用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继而又仰后向墙壁猛撞着。 


一中年非猥琐男,好诗书茶酒健身,也踏过三山五岳,见得几起几落。


生于岐山(陕西省宝鸡市)。岐山乃炎帝周室肇基之地;《周易》、《黄帝内经》作于此,商周鼎镬出于斯,也是三周(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故里。臊子面、油泼面、锅盔、面皮皆是本地美食。宝鸡又称关中西府,其产的秦椒也称线辣椒,驰名中外。至于自酿的岐山粮食醋,更是历史悠久,响彻三秦大地。


十数年来,一心向佛,几度行脚,行善不辍。2000年,皈依西安密宗祖庭大兴善寺,拜于上界下明师父门下。当日屋外正值小雨,师父遂赐法名“明润”。


虽然皈依佛门,在家修行多年,一心向佛,但酒肉不忌,嬉笑怒骂看人生。


徐渭有联云:一个南腔北调人,几间东倒西歪屋。


岐山明润则自嘲曰:一个三心二意人,数件乱七八糟事。


纵见乱七八糟事,也有从容平常心。


岐山明润



                                                                                                                                                                                                                   

友情链接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陕西小吃美食价格交流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