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个城市，一定要尝尝当地的食物，才觉得真正来到过这里。我们在一饮一食间，消除了人与人的距离。从小到大吃过太多食物，童年时的大白兔奶糖，异乡的一碗热汤面，无法模仿的家人的手艺，时光模糊了记忆，味蕾却帮我们清晰地记得，在一些特定的时间，想念一些曾坐在我们对面，一同吃过饭的人们。
在这一系列与「食物」有关的故事里，希望你同我们一起，记录重要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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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跟父亲回老家过年是十岁左右，因为出生在东北，对南方的奶奶家既亲切又陌生。
东北的冬天很冷，那时候和现在不同，菜的品种少，也不能随时吃到四季的菜。而南方菜式多，花样儿也多，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从前没吃过的菜，粉蒸肉、剁椒鱼头、辣椒炒肉、虎皮青椒、还有很多小锅炖菜……看得自己不禁咽了咽口水。
所有菜式里，最爱吃的是那一道梅菜扣肉。梅菜扣肉香极了，刚端上桌子滋滋的油在蒸软的肉上泛着光，一筷子下去可以直接把肉戳烂，惊喜地发现下面还藏着干梅菜，就着一大口饭嚼起来，梅菜吸收了五花肉的油肥而不腻，口感恰到好处，忍不住多扒拉几口饭。
奶奶看我吃得香，高兴得很。我说：“这是什么菜呀？”她说：“梅菜扣肉，喜欢就多做给你吃。”
果然每每我上桌的时候，都能看到一碗梅菜扣肉摆在离我最近的位置。
因为家离奶奶家太远，不能经常回去，和奶奶通电话时她总是问我，最近好不好，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寄。然后就会问我是不是想吃梅菜扣肉啦。我说想，她便催促着我一定要回去过年。
这几年回老家过年，雷打不动一定会有一碗梅菜扣肉。这道菜油大，吃的人不多，奶奶就专门做给我吃。我和她说，我不能吃太多啦不然会胖。她一边说着不胖不胖，一边往我碗里夹。她有时也笑着说我，可不要长胖了不然没人要。我说，还不是您总让我吃扣肉吃的。
不回老家的时候很难吃到这道菜，一方面是不容易做好，另一方面是油太大，长大了反而没有小时候那样馋肉。前阵子偶然在饭桌上吃了一次，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在奶奶家吃到这道菜，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听说奶奶身体不太舒服，前几天给她打电话，我在电话里喊奶奶，她高兴地叫我的小名儿。我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奶奶好多啦，不要担心。”我说：“真的吗奶奶，您可不要骗我呀。”奶奶说，“真的，你过年回不回来呀？”我说：“我现在时间太少了，可能回不去。”奶奶便有些失落，然后马上说：“那你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么就吃，对自己好一点。”我说：“您放心，我已经是大孩子啦。”
奶奶说她去散步，然后我们结束了通话。我想象着她走在老家的路上，和城市不同，天还是那么蓝，夜晚依然能看到很多星星。自家门口有一个小水塘，两侧可以摘到新鲜的菜。奶奶做饭的身影总是很麻利，从不需要我帮忙，不一会儿厨房就飘出菜的香味儿，清香的笋丝，香辣的小炒肉，还有那道必不可少的梅菜扣肉……
我忽然害怕她硬朗的身影变得蹒跚，害怕在她的眼里看到疲惫，害怕她看到满桌的饭菜都没有食欲。
而我也不再是十多年前那个对着肉高兴地哇哇叫的小女孩，也想为她下一次厨，让她尝尝孙女的手艺，让她知道这个被她惦记的常年不在身边的小女孩，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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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南木
编辑 | 入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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