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十六)-陕西小吃美食价格交流群

西古山的故事连载之十六

文.何伯群的妻子张秋娥

老何，你临终对我说，人生一世，除了爱与回忆，什么也带不走。你想和我一起再走一回桐树涧、王湖、罗后那些埝边地头的小路，追忆往昔岁月的情深意长。可是，说完了这些话后，你没有醒过来就去了那边。前几天我去给娘家侄女庆贺婚事，就走了一次咱俩没有机会再走的桐树涧。那些曾经暖阳温润的旧日时光，那些洒满路径的青梅往事，又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

桐树涧，位于寺坡公社上联大队和周岭大队在楼底村北沟的交界处，是一段自然形成的高十几米、长二十多米的垂直的地壳断面，因有棵年代久远的桐树而得名。在我的记忆中，那棵老桐树就站在涧的边沿，前面已经没有根系，只靠涧里面的那几条粗根支撑着树体。那棵悬于半空的桐树，并没有干枯或者倒下的意向，依然枝繁叶茂，每年都是桐花满树，浓郁的桐花香弥漫到好几个山沟。桐树涧是张岭、王湖、马湖人出沟走向三阳川的一个隘口，从南面涧头处路分两岔，一条通往马湖，一条通往张岭和王湖。桐树涧地势险要，据说动乱年代常有强人出没。我爷爷说他当年吆骡子搞运输，每次经过桐树涧都要警惕三分。我奶奶说，桐树涧底下半夜有鬼，有迷狐子迷人。我小时候跟着大人去赶集，或者要去楼底姨妈家、老姑家，路过那儿都会神情紧张，加快脚步，不敢朝涧底下看。

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桐树涧上的那棵老桐树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面涧依然陡峭，涧边小路上行人仍旧络绎不绝。记忆中，我和你一起走那条路有三次：62年的11月29日，我们到公社去登记领取结婚证，就走的是桐树涧；63年正月初八，你来迎亲走的是那条道；82年腊月二十八，我们去给娘家兄弟们送年货，走的也是那条路。

你说你对我们走桐树涧去公社登记的那一次记忆最深刻，崎岖的小路，皑皑的白雪，我的笑脸以及红蝴蝶一般在寒风中飘拂的红头巾，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一直在你的记忆中保留。你还说我那天衣着单薄，冷得缩着脖子，弓着腰，但是走在冻成了冰凌的小路上，像小鸟一样的蹦来跳去，比你还走得稳当而灵活，没有被摔倒的迹象，以至于让你虽有想挽我胳膊的冲动，也找不到借口。你还说因为我的双手一直拢在袖筒里，你想拉一下我的手没有条件也不好意思，以至于错过了婚前唯一一次与我拉手的机会。

我记忆最清楚的是82年年关前，我们一起走桐树涧给娘家兄弟们送年货的那一次。由于那年月物资奇缺，你托熟人给我娘家弟弟们买了红糖、碱面、年画，腊月二十八的那天下午，我们冒雪走过桐树涧，去送给他们。

从西古山出发经何村到楼底的这一段，虽有二尺多厚的积雪覆盖路面，但是有行人的脚痕印迹指方向，就不会走弯路、岔路，加上路基平坦，也不用担心会掉到沟里去。但是一迈进桐树涧，就分不清哪里有坎，哪里有沟，因为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在天还亮着，你就一手提着包，一手拉着我，约摸着记忆中的路径，在靠近田地的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费劲前行。我抱怨你把我的手抓得发麻，你说现时不是在月下漫步，而是在雪地赶路，全身都在用力，手也不能例外。你说不抓牢我的手，要是让我摔倒了，或者掉进沟里去了就麻烦啦。平时行走四十多分钟的路程，这次就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走完。

好在赶天黑前到了大弟狗剩家。大弟正在做豆腐，一定要留我们喝了豆浆、吃了豆腐皮再去其他弟弟家。在大弟家吃喝完毕，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另外的三个弟弟的东西就没时间一一分送了，由大弟转交，我们还要翻过梁去东沟的松山叔家。

到松山叔家要翻过大弟家房后的那道梁，跨过东沟渠，再上半坡梁。松山叔家住的那四间土房，还是我的爷辈们当初建造的酿酒房，后来弟兄们分家，分给我二爷家的。现时就住着松山叔一家四世同堂的十几口人，松山叔的大儿子改名已经结婚生子，三口人住一间；叔叔婶婶和他的三个女儿、小儿子六人住一间；二爷已经去世，二奶奶一个人睡做饭的那一间；另外的那一间堆着杂物。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他家“办年”的迹象，也没看到为过年做的豆腐，蒸的白馍放在哪儿。

我们到达时，二奶已经在炕上睡下了。我一走进二奶奶住的屋子，就觉得气味很难闻，抬起头才发现，就在二奶的脚伸向炕的那头，空中与炕面平行悬着一根木棒，木棒上卧着几只鸡。那几只鸡的眼睛溜圆而明亮，见有生人进来，一边咕咕地叫着一边往一起靠近，鸡爪抓着的木棒也随着前后摇摆不定。原来是怕鸡晚上在外面不安全，才把鸡安置在二奶奶的炕头。煤油灯的光线很暗，我也没去观察二奶的炕头有没有鸡毛和鸡屎堆积，也不想打听他们白天就在这间屋里做饭吃，嫌不嫌脏。二奶有点痴呆，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认出了我，用颤巍巍的声音告诉我：“你奶奶不行啦！你改名弟弟也不行啦！阎王爷一定要命，就拿我的命替下改名的命吧！”说完就把头转向里面，抽噎个不停。二奶奶是不是被鸡身上的虱子咬得难受，是不是被鸡屎臭熏得睡不好，不用问，一切都在不言中。都怪他家太穷了，要靠鸡下蛋卖钱换油盐，要不咋能让鸡高高在上，把鸡看得比人还重要？

改名弟弟病得很重，靠着他媳妇的肩膀坐在炕头不停地呻吟着。看着往日活泼健壮的弟弟如今的模样，再看看在旁垂泪的叔叔婶婶，我们两人感觉心中十分辛酸。改名弟弟见到我们很高兴，想说话没有力气，用手指着炕沿要我们坐下。我们没有就坐，我把包里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放在锅盖上，你掏出了口袋里仅有的4元钱放在炕沿上。我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安慰了他们一番以后就拉着你往外走。

一走出松山叔家的门我就嚎啕大哭，我可怜二奶奶的处境，我同情松山叔的困窘，我痛惜改名弟弟那二十出头的青春妙龄，可怜那个还不满周岁就要失去父爱的孩子！你安慰我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百姓都是一样穷。比较起来，松山叔一家还算幸运，有先辈给留下来的那几间房子遮风挡雨，一家人好歹有个安身的窝。你还说过完年一上班就借钱给改名弟弟看病，还说要想办法资助松山叔。那时儿子在上大学、两个女儿上中学，你的那点工资，不够你买纸墨书籍和外出参观的花销。我的那三十几元工资，一发到手就支个精光，然后就是五角、三毛地从隔壁的石老师那儿借来买菜。听你说“资助”两字，我哭得更伤心了，心里嘀咕着：“别吹了！你连自己的家都养不起，哪有能力去帮他们？”

回家的路上，我们几乎是连爬带滚，掉进水沟里，没有弄湿衣服，是因为水已经结成了厚冰，从坎上滑到坎底，没有摔伤，是因为有厚厚的雪毯子铺着。虽然天地之间是白茫茫一片混沌，但是有桐树涧的那棵老桐树作路标，也没有迷失方向。你把我的胳膊拽得生疼，把我的手握得发麻，几次挣脱甩掉你，可是积雪太深，我的腿又短，踩进雪窝容易拔出来难，跟不上你的脚步，只好又让你拉着走。

三天以后，改名弟弟去世了，我们都难过了好长时间。两年以后婆婆去世了，我们过年就不再回老家。松山叔每到腊月二十三以后，就会步行到县城给我们送东西——自产的红薯、柿饼、核桃、干萝卜菜、黄豆、四季豆装满一布袋。我不到年关就攒钱——十块、八块不等，见到他就塞进他的口袋里，把自家过年准备的年货和大米分一些让他带回家。

你常说，人一辈子没多长，下辈子不一定能遇上，趁还来得及，一定要对有恩之人永怀感恩之心，常表感激之情。二爷在世时，你一遇见就掏钱给他，即使一时不方便，也要从同事那儿借来。二奶在世时，你常嘱咐我带上礼物去看望。你每次见到松山叔，都有礼物相送。你比我大方，准备的礼物总是比我的要重、要多。

松山叔患病期间，我正在西安给外孙作伴读，你一个人在寺坡艺术馆。你隔三差五地给松山叔送钱、送礼品；你去三要吃羊肉泡馍，回来不忘给他带一份；有朋友送羊肉来，你让人炖好连锅给松山叔送去。

老何呀，你想听的有关桐树涧的故事我可以给你接着讲，而你想拉着我的手再走一趟桐树涧，和我并排坐在桐树涧靠后的坡坎上看风景、说情话的愿望，只能在梦中实现了。

我这次去张岭，原本要到松山叔住的老房子和亲人们的坟上去看看，再到罗后、王湖路上走一遍，皆因时间紧迫没有成行。只能等下一次，我再给你讲有关王湖、罗后路上的故事吧。

何伯群书法作品欣赏

何伯群，字敬夫，号梅月堂主,笔名古山月，陕西洛南人。生于1943年10月，先后就职于洛南县文化馆、图书馆，曾任洛南县副局长、洛南县文化广播电视局副局长等职。

何伯群自幼在父辈的影响下自学书画，至今已逾六十个春秋。学书从北魏、“二王”入门筑基，追寻“欧”、“颜”、“柳”、“赵”，研究“苏”、“黄”、“米”，吸取王铎、傅山、何绍基、于右任等近代大家之长，碑帖兼容，追求博大恢宏，高古劲健，婀娜多姿，老辣自然的艺术风格。

自1987年起，何伯群先后应邀出访日本、泰国、新加坡、俄罗斯、及欧洲诸国,举办展览、进行学术交流。自1997年起，先后在陕西省美术家画廊、陕西省美术博物馆、山东烟台、山东省美术馆、济南李苦禅纪念馆、北京荣宝斋、辽宁省博物馆、台湾等地成功举办个展。其作品被国内外博物馆、艺术馆及大专院校收藏。作品及文章曾发表于《书法报》、《中国书画报》、《书法导报》、《陕西日报》、《光明日报》、、日本《秋萩》杂志以及美国《人民中国》等报刊。出版有《何伯群书法艺术》、《何伯群书法集》、《何伯群书法新作选》、《何伯群书法精品选》、《梅月堂文集》。先后在故乡洛南县、北京宋庄、西安书院门建有“何伯群书法艺术馆”。

何伯群书法艺术馆

地址：西安市碑林区书院门大吉昌巷02号

联系电话：

13098235888；13087580598；

精彩回顾：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一）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二）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三）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四）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五）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六）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七）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八）

西古山的故事—忆洛南书法家何伯群连载（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