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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成有:怀念母亲

2020-11-19 21:09:15


黄堡文化研究 第355期

怀念母亲

和成有


(母亲1953年33岁照片)

母亲离开我已经50多年了。岁月冲淡了许多记忆,可是对她老人家的怀念却与日俱增。多少次在梦中见到母亲,她还是那样慈祥地微笑,她那瘦弱的身体还是那般不知疲倦地忙碌着,做着她永远也忙不完的家务活。半个世纪了,多次我坐在电脑前,想写一篇怀念母亲的文章,那沉重的记忆,却使我难以下笔。如今我生活无忧,儿女幸福,但每想起可怜的母亲,在那困难的环境中,忍受着长期的病痛折磨,为了儿女,不辞辛劳,献出了她最美丽的年华,我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1963年的春天,我在黄堡中学上初二。一天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吕兴四老师正在讲课,我不知怎么啦,长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声音太大,影响了吕老师讲课,他停下讲课,大声问:和成有同学,啥事把你愁成那样?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回答,没敢言传。老师又开始讲课。我还在为刚才的叹息心神不宁。不一会,只见教室门口有个人影,老师问他找谁,他说找和成有,我一看,是黑狗哥,忙起身向门口跑去。黑狗哥说,我母亲病重,让我请假赶快回去。我进教室给老师说了,收拾东西,就和黑狗哥往回赶。

母亲得的是风湿心脏病,已经好多年了。礼拜天我回去背馍时,母亲就在炕上躺着,外婆在我家,给我蒸的馍。在回家的路上,我边走边想,刚才的叹息莫非是因为母亲的病,母子连心呀。回到家,母亲仍然躺在炕上,她那蜡黄的脸色肿胀的很厉害,闭着眼睛,困难的呼吸折磨着她。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她睁开眼睛,我呆呆的站在炕前,不知如何安慰她,好像也没意识到母亲就会很快离开我们。一会她嘴唇动了动,我听见母亲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我娃……还……瓜着哩”,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只见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我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赶快跑出门外。

那天下午,母亲便离开了我们,年仅43岁。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我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拉着小毛驴,去上屽村请药铺老爷给她看病,有时母亲也骑着毛驴,到黄堡梁大夫那看。由于常年劳累,又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病情越来越重。当时我大姐(我伯父的大女儿)家住矿医院, 大姐夫是医院领导。大姐就安排母亲矿医院住院治疗,治疗一段时间,病情好转,就出院了。欠的住院费也没钱还。因此在社教运动中,大姐夫也受到牵连。

母亲出生在罗寨村堡子,舅家也是个大家族。罗寨是个大村子,但堡子不大,只住了七八户人家,都是舅家的自家,因此,我都叫外爷、外婆、舅舅、妗子。外婆和两个舅舅住了三孔砖窑洞,外爷去世早,当时母亲最大,只有八岁,碎舅只有两岁。没人种地,外婆只好把土地出租,勉强养活四个孩子。母亲从小就知道为外婆分忧,外婆教她绣花做饭,织布纺线,使她养成了农家妇女的优良品德。

母亲住过的老宅

在我最早的记忆中,母亲去外婆家,她头梳元髻,别着银钗,上身穿着大襟袄,下身裤子上再裹了一道裙子(过去女人穿的老式裙子),苫了脚下的绣花鞋,我看到母亲是那样漂亮。这是我最早记忆中的母亲。母亲骑着驴 ,抱着弟弟,我坐在她身后,抱着母亲的腰,父亲在后边赶着毛驴。回来的时候,外婆会给我们烙各种各样的花馍,既好吃又好看。

母亲是我第一个启蒙老师,小时候,她给我说各种板数,讲许多故事。最使我难忘的是母亲教我写仿(就是写大字)。那时我哥已经上学,家里有笔墨纸砚。我至今还记得母亲教我写的第一个影格,“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首古诗。在母亲去世多年后,我和碎舅说起此事,碎舅才告诉我,小时候我大舅念书,母亲就跟着大舅学认字,认了不少字。可见母亲是个多么有心的人。

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一直使我难忘。入社前单干的时候,父亲经常吆牲口去“北安子”送脚(北边:指陕北,甘肃一带)。她除了做饭,管孩子,喂牲口,料理家务,还要下地。那时候,为了穿衣,家里每年都要种些棉花,棉花出苗后,锄地、托裤腿、掐顶、搬芽子,到成熟后摘棉花,几乎都是母亲在忙。所以我很小就跟母亲、姐姐、哥哥在棉花地里干活,学会了务棉花的技术。种庄稼时母亲忙在地里,收庄稼时她又忙在场里。很少有闲的时候。

过去农村找媳妇,一看茶饭,二看织布纺线。母亲织布纺线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我姐姐跟着她学习织布纺线技术多年,她纺的线老是得不到母亲的满意。母亲纺线经常在晚上,有时为了赶织布的时间,晚上只睡一两个小时。小时候,母亲那纺车的“嗡嗡”声,就是我的催眠曲。好多时候,我睡起一觉,母亲还在纺线。织布的时候,她更忙,一天除两顿饭,母亲几乎都把自己拴在织机上,白天织布,晚上或继续纺线,或缠“手榫子”(织布纬纱)。一架布至少有二十多丈,要够全家的穿用,快也得一个多月。现在让我想起来,母亲那瘦弱多病的身体,织出一批又一批白布,那是要有多么坚强的毅力呀。织好了布,还要染色,小时候黄堡也有染坊,但母亲也舍不得花那钱,就在街上买些煮黑、煮蓝染料,自己染布。“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一家八口人穿的衣服和鞋袜,都是母亲在灰暗的油灯下,用自己织的布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老式织布机(网络图片)

过去农村生活条件不好,母亲为了儿女们,想方设法变化着各种花样,让一家人吃好。让我一生难忘的逢年过节母亲做的各种花馍,我上学时母亲烙的锅盔,夏天母亲做的凉面,冬天熬的黄亮的玉米糁。没有肉,母亲就用各种面,把萝卜,洋芋,甚至黄菜包成各种包子或饺子,供我们享用。最使我难忘的母亲过年摊的泼面,清明挫的凉粉。泼面,其实就是煎饼,不过过去摊煎饼是用荞麦面,煎饼放凉以后,切成面条状,用熬制的调料汤一泼,浇上大油葱花,用以过年待客,所以叫泼面。摊泼面时,母亲在厨房忙得满头大汗,她摊一张,我们吃一张,那煎饼蘸辣子蒜水的味道,使我至今难忘,全家吃饱了,母亲才吃,她吃完了,又接着摊,为过年招待客人而准备。母亲挫凉粉是用荞麦糁子,不像现在用粉面子,把荞麦糁子在水中搓洗,然后用箩过去渣,放在火上熬,边熬边搅,熬好了舀在碗里、盆里,等凉了以后,切成条,吃起来又筋又爽。

我记得,58年实行食堂化的时候,各家的粮食一律要交到食堂,上边来的干部领着人挨家挨户搜查,母亲当时在放柴火的拐窑藏了两大瓮麦子,因为这姐姐还和母亲吵了起来,因为姐姐那时候是青年积极分子,想着食堂化了,吃饭不要钱,还藏粮干什么。事实是多亏了母亲藏的粮食,使我们全家在后来困难时期少受饥荒。那时我已在黄堡上高小,每星期回来背馍,食堂只给些糜面梁,豆渣饼、菜疙瘩。走的时候,母亲总是要给我做一碗捞面,然后往我馍布袋塞几个白馍。有时候,她会多给我几个白馍,让我给和我一块上学的姨弟相文。

母亲去世时,我的小弟弟只有三岁,有一次我抱着他玩。他问我,妈哩,我说,妈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他哭着要妈,我也跟着哭。当时,多人劝说父亲,把小弟弟给人抚养,父亲没有答应,他觉得那样做愧对于母亲。为了我们,父亲也没有再婚。

母亲经常给我说,外婆是个要强的人,外爷死的早,寡妇抓娃经常受人的欺负。两个舅的婚姻都不幸,娶的媳妇又都早早因病去世了,她又张罗给娶了二房,外婆这辈子真是不容易。只因我家日子也不宽裕,有什么好吃的,她总要给外婆送去。她常常因无法为外婆做的更多而自责。谁知母亲又早早离世,使白发人送黑发人。

母亲走了,她只活了43年,丢下她的老母亲,丢下她的儿女走了。母亲走的时候,我的姐姐刚出嫁,我和哥哥都在上学。母亲吃了一辈子苦,没享过一天福。她给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全部的爱,为我们操劳一辈子,儿女却没有给她做过一顿饭,没给她做过一件衣。儿子对不起母亲,在她离开我们的时候,正是困难时期,连一件像样的寿衣也没有,母亲的寿材也是生产队一棵桐树现做的。50多年了,儿子每每想起这些,就会惭愧的暗自流泪。

天大地大,不如母亲的恩情大。母亲走了,五十多年来,她老人家留给我们的是永恒的母爱和无限的怀念,她吃苦耐劳,与人为善的品德,深深的孕育在儿女心中,并将通过我们,影响我们的子孙。

母亲,儿女永远怀念你!



 作者近照 

和成有,四十年代人,黄堡当地乡贤,曾在国企任职。



【编辑】孙    阳

【主编】秦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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