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翻阅手机微信圈，看到商子雍先生的一篇文章《羊肉泡馍》，眼球顿时滞留不转，并非我是吃货，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而是因为我联想到了我的最爱、羊肉泡馍的另一分支——原产地渭北的水盆羊肉。正宗的渭北水盆羊肉，从地域上讲，不是泛指整个渭南地区，仅指渭南下辖的三个县：蒲城县、澄城县、大荔县。三县都统称水盆羊肉，但实际吃法上还是小有微异，蒲城县最为著名。
蒲城的水盆羊肉据说起源于明崇祯年间，慈禧太后尝后赐名“美而美”。其在农历六月上市，又称“六月鲜”。看看日历，今天是小满节气，农历刚入四月，距离水盆羊肉上市的最佳时日尚有两月有余。蒲城人对自己原产地的水盆羊肉叫做“羊肉泡馍”，对西安的羊肉泡馍则称之为“煮馍”。西安则把蒲城的羊肉泡馍标签为“水盆羊肉”，把自己的标签为羊肉泡馍，各自标榜自己为正源、对其他区域的十分不屑。蒲城“水盆羊肉”的特点是“汤清香、肉酥烂、饼焦黄”。配食的烧饼基本上是圆形和月牙形，都是用渭北平原产的越冬小麦粉，粉白劲道，打制出的烧饼香脆可口。
水盆羊肉水盆羊肉，重点还是羊肉汤。据说正宗的羊肉汤是这样熬制的：大块羊骨头砸断后洗干净铺于锅底，覆以大块羊肉（上好羊腩肉为佳），加清水没过肉，大火催开，用大勺随手撇除血沫；再加清水，用旺火再次烧沸，再次撇去浮沫。按羊肉重量多少加清水至满锅或适度，水开后还要继续打撇浮沫，浮沫干净后，将花椒、陈皮、草果、八角、茴香调料等用纱布包起做成调料包，与姜块、大葱段、咸盐一并下入锅内，继续用旺火煮至羊肉七成熟时改小火，炖煮约两至三小时左右，原汤熬制宣告完成。羊肉烂熟后，肉钩钩起，放置在案板自然冷却、留置备用。但无论何时，锅中的汤却要时刻保持鼎沸状。在我的意识里，这里面有几个关键点：花椒要选用陕西本地的大红袍花椒（以“穗大粒多、皮厚肉丰、色泽鲜艳、香味浓郁、麻味适中”而久负“中华名椒”之盛誉）；羊肉汤熬制时不能放大蒜；浮沫要随时撇除，不能让沫熬化在汤里；火的来源最好是硬木料或块煤；水最好是刚打上来的温润井水；锅要选用直筒深锅。
在我的记忆里，永丰的水盆羊肉经典镜头是这样的：冬季尤其是数九的寒冬清晨，马路冻的硬邦邦的，路边小草略挂白霜，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汉上身着羊毛短氅，下身挽裆棉裤，脚蹬一双老伴缝制的加厚棉窝窝，双手缩在袖筒里，佝偻着身子、嘴里哈着白气独自走在赶集的路上。到了镇上，走进一家羊肉馆，跺一跺尚有寒意的双脚，对着伙计说，来一碗羊肉泡。肩上搭着白羊肚手巾的伙计赶紧递给老汉一大海碗，碗里放着两个刚出炉的热烧饼。老汉不慌不忙地把烧饼撕成黄豆大的碎块后，对伙计喊道，来，加汤。伙计忙不颠地接过碗，送给炉头，炉头飞快地用刀将羊肉“当当当”地切成薄如蝉翼的薄片，四五块扔进碗里，另从案板上捡起一小块白花花的羊油随手扔进碗中，拿起大勺，从鼎沸的羊汤中舀几勺浓浓的羊汤倒进碗中，一捏芫荽洒在汤面。伙计接过赶紧递到老汉手中。老汉依旧不着急状，不举筷子，端起碗来只是轻轻地啜汤，吸溜声四起。一碗汤下了肚，热意慢慢来临，鼻尖汗珠点点，老汉长长呼出一口寒气。又对着伙计喊道，伙计，来，再加些汤。伙计还是老样子，笑模样地接过碗，递给炉头，炉头也不搭话，不再加肉，直接给碗里加汤，直至满碗。老汉接过后，饼已经泡透，无须咀嚼即可下肚，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吃肉吃饼喝汤，大衣的扣子随着碗里羊肉汤的下降而慢慢地依次解开。用罢，太阳恰好从东山刚刚升起。老汉从内衣兜里拈出一元钱，放在桌上，对着伙计喊一声“收钱！”，然后头也不回地信步踱出羊肉馆，消失在尚未热闹起来的集市里了。
年过四十，我对水盆羊肉的概念还停留在此，不是水盆羊肉没有与时俱进，是我的乡情停滞不前而已。
微感，记载以缅怀自己的青春和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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