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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原创】郭名高: 在河北美院的日子(上)

2020-12-26 03:09:35

在河北美院的日子

 

  作者:郭名高


精彩内容 

在家闲适惯了,我不太愿意出去颠簸。早上一杯茶,喝两口,划拉几张字,再喝两口,继续写字。老婆电话吆喝,我才意识到下班了。知足于笔墨里膨胀、延续,间隔着闹几篇不长不短的文字,宛若下了蛋的母鸡,呱呱地嚷着,晾出自己的幸福。夜里,与亚林、晓东诸兄喝茶、聊天,享受书法的好来:他日真的老去,没了位子,不计富贵,因为书法,我们还可以继续乐呵,比那些一缺三、三缺一的牌友似乎要便利得多。如果可以,还可以四处游走,访名碑,看展览。那时,谁会是咱们的司机?我笑着问。

岁月静好,帅哥易老。


1

 

十月中旬,陈阳静院长邀我去河北美院,给书法学院的学生讲课。我应承了下来,琢磨着该缓些日子吧,正愁着分身乏术,那边的课程就安排下来了。

关注河北美院,缘于书法。前两年,中国书协展览频繁,这边的学生势不可挡,于国展中常有显赫成绩。他们当中,有些成了我的微友,谦恭、上进。也有人打听该院的情况,将孩子送了进去。河北美院貌似有些民国范儿,如此声音,经多种渠道,在我的耳畔反复。外聘教授不以学历唬人,重创作,皆国展翘楚。或许,这是展览时代,赋予书法最直接的考量方式。虽然小众,时代却让书法家有口饭吃。

人近不惑,是该出去看看。而今,资讯发达,网络缩小了圈子的半径、延伸了扩展的触角,许多事情不必迈开腿脚去获知,亲历的那一部分,还是要及时去践行。


2

 

这天是11月6日,周末。食宿安排妥当,已经下午五点。我简单吃了些东西,回到房间开始忙活。课程是大一新生的商周金文临摹与创作。字帖尚未到位,三周课,讲哪些,如何讲,都需要坐下来慢慢思量。近几年,我的重心都在隶书上,金文虽有涉猎,是将其作为营养来补给主攻方向的。诚然,该体也入过展、获过奖,但与深度无关,底气是没有的。

老夏到了。他将我拉到河北美院外聘教师群,闽南王开始招呼大家,群里下起红包雨。我的运气似乎不错,点了几下,就得了一顿饭钱。老王喊我过去聊天,我说稍等,思路尚未理顺。我坐下来填写教学计划,一抬头,已经夜里九点。稍事休息,喝杯水,再打开电脑。学生没有书,资料亦少,PPt制作完毕,已经凌晨。头开始胀痛,躺下来,心里总算踏实了,极快入梦。

我有两个班的课: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半,中间休息半小时;下午两点到五点半,休息半小时。一大早,我拎着电脑走向教室。教室门紧锁着。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五分。陆续地,有学生掫着饼,咂着豆浆上来。走廊里光线极暗,墙上悬挂了一些学生作品,或小对联,或大幅中堂,都是金文习作,以《散氏盘》《毛公鼎》为主。八点的时候,教室的门开了。教室里的废纸还在,地板上的墨迹也不少。学生见我进来,开始点头招呼。一个男生匆匆地将练过的纸扫了出去,堆在走廊一侧;另一个用拖布擦拭讲台前的空地。教室里弥漫着葱花饼的味道。更多的学生,嘴里蠕动,眼睛还盯着手机,专注地滑动屏幕。

有些始料未及。我使了浑身解数,惟恐负了他人厚望,一天下来,筋疲力竭。摇头叹息,我是老了吗?

 


3


周六,睡个自然醒。

食堂窗口有羊肉泡馍,我要了一份。已经九点多,老家礼泉这个时辰是吃泡馍的,这会儿,真有了家的亲近感。饭端上来,有羊肉有汤有馍,似砂锅,粉丝、香菜、木耳,尝一口,味道尚可。拍照、发朋友圈,有人质疑,有人说没锅盔,是一碗汤,该是水盆吧?我呵呵地笑,呼噜噜吃得冒汗,喝了汤。拎着包在校园里转悠。今日天气不错,雾霾散尽。在湖边转悠,微微地风,携着一丝寒气吹皱一片碧波。环绕湖面西南侧的城堡较初来时明朗多了,再拍照。下了码头,有三五船只泊在水边。忽地,由城堡北侧闪出一条游艇来,童叟身上背着橙黄色的救生衣,正要上岸,又划过一条船。浮动的码头开始悠悠地晃动。


沿着湖边北行,穿过两座城堡,有一片沙地。沙地上是极粗的棕榈树,近前细看,断定是假的。湖边有几块大石,阳光照在沙滩上,暖暖地。想觅一处清净读书,坐着的石面渗着寒气。

湖的南侧是条宽敞的道路,曲折延伸。路侧拾阶而上,有片人工草地,处在群堡间隙。草地上置了两处遮天、四处通透的帐篷,内有条桌、四把椅子。椅面极软和。太阳斜射进来,若逢阳春。停下来,我坐着喝茶、看书。手头是贾平凹一册散文集。先生于夜里游览未名湖,叹道:“穿过校园,北大的门口灯火辉煌,我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认识我,悄悄地来了,悄悄地走。这一夜是甲子年的七月十六日,未名的人游了未名的湖。”那一年,贾平凹32岁。32年后的今天,童叟皆知的贾先生不知能否享受那份悠闲和漠视?

有一篇《进山东》。到了曲阜,叙及孔子,平凹先生说:一个文人,身后能达到如此豪华气派,在整个人类史上,恐怕绝无仅有了吧!这该是文人的骄傲。而孔子生前,凄凄惶惶使人心酸。杜甫访仕途故交而遭冷遇,这是文人在世的命运么?尊诗圣是时代所需,做诗圣只能贫困潦倒。我们崇拜英雄,英雄辈出的时代却斯文扫地。


阳光暖暖地,却抵不过湖面挂来的嗖嗖寒风。

身后的保安哥招呼:老师,还不去吃饭?我抬头应答。见到一张阳光的面孔。周三无课,我来这里游玩。出行需要刷卡,我的卡是学生给办的,未及输入指纹。保安哥知道我是书法学院外聘教师,出入多有关照。

再抿两口水,风还不停。又翻两页书,头开始晕乎。回宾馆吧,这会儿,房里该是一屋的温暖呢,读书、作文,还是不错的。

 

4


 老庄祠那边还没电话,迁入尚需待命。
   周五,前台电话相告,我们住的六楼要暂时迁出,学院双休日另有活动。女同志声音柔柔的,极客气,核实身份时,她不称我大名,而冠以教授,于我甚是遥远,似蹒跚学步的娃娃受了一口仙气,唰唰地就成了巨人。往复搬迁,是麻烦些,心里不爽,也不好显出咱的小气来!
  外边的酒店条件不大好:屋子逼仄,灯光灰暗,墙上的壁纸卷起一大片。两张床并列,电视悬在墙上,电脑键盘似乎还蒙着灰尘,捣腾许久,也没打开。无桌无椅,两只杯子就那么扣在床头柜上,由床下引一条明线,放着一个插板。

  夜里,想翻会儿书,又怕伤了眼睛。躺着看电视,又觉得身上痒痒。
  阳光不及昨天亮堂,好在无风。再吃了一碗羊肉泡馍,揉着鼓起的肚皮,沿着湖边彳亍而行。一侧还在建设,穿过一条甬道,过树林,沿岸漫步。两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在渡口垂钓。见我过来,眼睛瞥了瞥,怯怯地。学院里禁钓,我的撞入,扰了他人平静,只好匆匆离开。

  两只水鸟扑哧一声惊飞,受惊的还有一份闲适的心绪。
  我不急着回房间。
  垂柳沿岸静默,磊磊石块铺成一条逶迤的小道,俯身跳挪,头在柳枝上碰撞,手一挥,枝条不安宁起来。有几处亭台还在装修,一座拱桥被沙土蒙了表皮,两侧是平整的石面,镂刻的是书法名作,有《曹全碑》,有《怀仁集圣教序》,甲骨文也是有的,吴昌硕临的《石鼓文》还有些飞动感呢。
  在拱桥的拐角,一条极大的游船泊在水边。船只用红木做成,有十多米长,船仓密封,格子窗上装了玻璃,内有堆积的桌椅和建材余物。游船两端露天,环绕着坐椅和护栏。跨过护栏,我坐在船梢,看着远处的湖面、小岛、楼台,以期安抚久违的落寞。食指在手机屏上划动,文字就这么涌出来。一条游艇呼嚎着撞进这片水域,整个湖面开始震荡,我坐的游船开始摇晃,幅度极大,有晕船的感觉。北方的旱鸭子,享受不了这份闲适,就此打住吧。

 

 那边终于有了消息,安顿好行李,先吃饭。饭后,沿着林间小道漫步。一抬头,见老庄祠敞开着门,进门即是一座拱桥,拾阶而上,进入二层大厅,右侧是老聃,左边庄子与其相向。塑像前置香炉,袅袅的烟雾盘旋萦绕,嗅之陶陶然。屋顶极高,壁上绘的人物色彩斑斓。跨过一道门槛,便见仙聚山庄的客房,窗前一片竹林。再左转,眼前敞阔起来,亭台楼阁被碧水环抱,曲折的长廊延伸到院落深处。一对情侣坐在走廊长椅上,对着水面抛撒食物,招来一层又一层鱼儿,扑腾着水面。哗哗流水将人的视线引向一座假山,石头齐唰唰的,涌出一面瀑布。

出了院落,沿路折进雕塑院,返身即是林木,穿梭其中,忽地挺起一座忠义堂。前行又是湖面,合抱粗的柳树有一半已经赤裸,伸出的枝条朝湖面耷拉下去。荷叶已经枯焦,密匝匝地浮在水面,扭曲着无数老干。一只叫不上名的水鸟在枯叶上蹦跳了几下,忽地飞进一片丛林。


丛林里有五六个男孩,或执短枪,或端着冲锋家什,衣着怪异,聚在一处,商量着谁来扮演日本鬼子。远眺延伸的林间小路,枯叶满地,小径蜿蜒,我索性坐在树下长椅上。椅子悬在空中,算是荡着的秋天吧。休憩片刻,拍了几张相片。林子深处响起哒哒地枪声。一个小伙从大树侧闪出,朝着我身后射击,水星就溅湿了我的脸、发。我呵呵地笑,这是哪个学院的学生呢?

又回到六楼。这次安排我与马教授同屋。初见马老师,那头卷曲的长发给人强烈的艺术范儿。交谈中,知他祖籍北京,常居西安,在某高校任院长、做教授。马教授家在日本,这次来河北美院,似乎有些合作事宜。院方给他安排了国画人物创作课。相处多日,觉得马老师人极好,注重生活细节。他与何家英同学,后来去了日本。再回国,当年的师兄弟多数成了画坛人物。据此推测,他该六十来岁了吧,看上去还年轻。

屋子里铺了画毡,我极少见他作画。交谈中,隐约觉得老人的失落,是不被国内画坛注目的孤寂吗?夜里闲聊,我提到一位画家朋友,基层打拼一辈子,于画事终年不辍,刚办了内退手续,人却没了。实力没有给他该有的地位、荣耀,临走了,要出的画册就此搁浅。而读出他精彩的,这以后恐怕愈来越少。话题转到境遇、实力和命运上。马教授拿出巴掌大一个册页,孙其峰、霍春阳、冯骥才的作品极为动人。我蹲在床头把玩多时,感慨起人生来。

 

                5

 

我是五点半走出教室的。楼道里光线极暗。废纸被学生用笤帚扫出来,一个男生搂一抱子塞进门口的塑料桶里。那桶极高大,似儿时盛水的老瓮。这样的桶在走廊里摆了十个,都塞得满当当的。我瞥了几眼,回头对学生说:这些纸还可以翻过来练字嘛。学生不作声,报之浅笑。

有个男生凑过来,说他是隔壁班的,见了我的字,很仰慕,想加个微信好友。楼梯口人流涌动,我们并排而行。小伙子架副眼镜,单眼皮,颇多文气,是四川成都人,喜欢隶书,对《张迁碑》《好大王碑》情有独钟。我素来喜欢上进的同道,加了好友,我们再聊几句。他说他将宿舍收拾妥当,支起画案,晚上,就在宿舍写字,希望我能去喝茶、指导。末了,发几张图片过来,屋子挺宽敞,布置得也不错。


晚饭后,我习惯沿着校门口的国道慢跑,及至身上微汗,再折回来。我们的公寓和书法学院教学楼只有数步之隔。这会儿,华灯初上,食堂里还有零散的学生。我想去教室里转转,领略一下他们的生活。这栋楼有六层,一二层是餐厅,三楼朝上是书法学院的教室。据悉,书法学院今年招了21个班,有600多人。教室一时紧张,大一新生两个班共用一间教室。

推开门,并没有我想象的热闹:三五个人,或坐或站,提笔临帖,耳孔塞着耳机。见我进来,认识的,问声好;不认识的,抬头瞥一眼,继续写字。我站在一侧看他们起承转合,一间教室一间教室转过去,一层楼一层楼爬上来。

在大二隶书班,遇上一位乡党,他正在临《石门颂》。我们聊了几句,他请我作示范。前排一个男生,挂上刚临的草书条幅,问我存在哪些问题。老乡介绍面前的小伙子:他从河南来,还是高三学生。这次导师到这边讲课,他想参加书法艺考,就跟过来。我们坐下来聊天,话题涉及艺考、学习、就业和家庭情况。


近两年,,要求中小学生开设书法课,奈何各地师资匮乏,教育又紧扣升学、就业,自然没有书法的容身之地。来此之前,我参与了教师资格考试的监考工作。目前,尚未将书法作为一门单科列出来,也就是说,学书法的要从教,资格证必须考下来。那么,考哪些内容呢?也许美术与之更接近些吧,而相应的专业知识,还需要提前准备!这些,我没有说出来。

记得儿时割麦子,面对一大片一大片麦田,我频繁抬头,心焦、气馁。父亲说,低头干事吧,专注你手头的活儿,再起身,你已经跨过一道道坎儿。我也深知,孩子们在这里不易,家里要供一个艺术生,一年没个三四万,是打发不掉的。我想将积极的一面呈现出来,故而,提到几位朋友,他们都是靠一支毛笔绘出了人生的精彩。


 

6

 

就大一新生而言,商周金文是陌生的。盖因艺术院校招生,多不以此科试。上过一节课,我才发现,学生对金文尚属零起步:他们不明篆法,是实笔还是斑驳痕迹,无从辨别,写起来若鬼画符;用笔混沌,裹不住锋,起收行进太过随意;在此之前,大一新生刚临一月小篆,腕上残存的记忆强加给金文。学生们练得无趣,甚或翻开隶书、行书字帖在写。我没有责怪,休息间隙还示范给他们。我说隶不通篆籀终难高古,草不知使转岂能记文!我以笔法解读来诠释金文的价值。在此后教学中,也放慢节奏,由精临数字而始,分析、解读其中用笔、篆法原理,由书法诸体的共性来审视金文技术诉求。每班30余人,我挨个儿示范、讲解,理解迟钝些的,就在他桌前多驻留几次。三天后,两个班的学生,无论是线条还是篆法,均有明显改善。而我们的步伐,也悄无声息地加快。精临、集联,进而节临,他们挂起来的作业,给了我太多的感动。


未完待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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