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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堕落记:贾雨村

2022-04-29 00: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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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雨村在《红楼梦》中不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他赖甄士隐的慷慨资助赴京应举,名登金榜,穿戴着猩袍乌纱,得意洋洋地回来当了知府。不久因“贪酷之弊”,被政敌搞掉,又变成平民,做了林黛玉的蒙师。后来又靠走贾政“后门”,起复做官,由于善于钻营,在官场中爬上高位。

脂砚斋的批语说他是王莽、曹操一类人物,可能在贾家败落时,他还要有一番恩将仇报、落井下石的表演,可惜曹雪芹的书只给我们留下八十回,续作的后四十回又没完全体现作者原意,我们无法知道其具体情节了。




 贾雨村刚出场的时候,是一个落魄书生,穷困潦倒,寄居于葫芦庙内,卖文写字为生,还不算是一个彻底的坏人:“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方腮”,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当中大丈夫的形象。贾雨村的形象,首先是通过娇杏看到的。在娇杏眼中,贾雨村“敝巾旧服”且“必非久困之人”的形象,颇有点苏轼笔下的“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眸。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头。



通过他的一首五言律诗“未卜三生愿”,一副对联,还有一首七言绝句,可以窥见他的不凡抱负与过人才华,然而也可以看到,贾雨村是个利欲熏心的人,他在贫穷的日子里刻苦努力,正是为了有一天能出人头地。贫寒的书生渴望一飞冲天,不甘寂寞的背后是无穷的贪欲与野心。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清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应该说,贾雨村是个很有才干的人,但有才无德,这就使他堕落得更为彻底。贪欲和野心,注定他不甘久居人下,也注定他不可能在污浊的官场上洁身自好。可以说,在步入官场以前,他的灵魂已经污染了。


这里,贾雨村的野心开始渐渐显露,成功博得甄士隐的赏识,在甄士隐的帮助下,贾雨村开始进京赶考了。




等到贾雨村第二次出场,就已经是被革职了。


我们看曹雪芹怎么写。他说贾雨村“虽然才干优长”,非常有才干,“未免有些贪酷之弊”。“贪”就是贪污,“酷”就是对老百姓残暴、不仁。“且”,“又侍才侮上”,他仗着自己有才,张嘴就来,就是诗,就是对联,一考就是个进士,仗着自己有才,对上级不尊敬,有时候言语冒犯。“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对他都不满意。“不上一年”,不到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找了个茬,“作成一本”,参他什么呢?“生情狡猾,擅篡礼仪”。头一条罪状,“生情狡猾”这个东西是空的。他乱改礼仪,这个就严重了,因为封建社会那个礼仪就表现了严格的等级,因为封建制度的基本特点就是严格的等级制度。等等。于是,“龙颜大怒,即批革职”。

贾雨村这时候他还没有彻底变坏,也就是说,贾雨村被腐蚀的过程并没有结束,他被革职了,之后他就把家眷送回老家,自己云游天下,然后到了扬州,就到了林黛玉家,当老师,成了林黛玉的启蒙老师。



经历过官场的昏暗,贾雨村其实是有所感悟的。首先他明白,自己被革职,并不完全冤枉,因为除了恃才傲物之外,贪酷才是他真正的硬伤。


在林府,贾雨村很轻松。所以闲来无事他经常出去溜达溜达。这天到了“智通寺”,他看到了一副对联: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这幅对联,其实就是对他的当头棒喝。


既然有所感悟,就进去转一转。里面有一个老僧正在煮粥。书中这样写道:雨村见了,却不在意。


贾雨村为什么不在意呢?因为他心里认为这个老僧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心中要的答案不在这个老僧身上。


正如,寒山与拾得的《寒山诗》中写得那样:


自古多少圣,叮咛教自信。


人根性不等,高下有利钝。


真佛不肯认,置功枉受困。


不知清净心,便是法王印。



贾雨村还问了那个老僧几句,都是答非所问,所以贾雨村非常不耐烦,就退了出来。


这一个不耐烦,让贾雨村在混沌之局越陷越深,终致不能自拔。聪明的贾雨村不是读不懂,而是因为他早已利令智昏,鬼迷心窍了。在审理“葫芦案”时,雨村不是糊里糊涂,是非不分,相反,他太清楚了,明知实情却胡乱判案,这才是他的可恶处。他不是一个昏官,而是一个十足的奸官,一个阴险而狡诈的奸佞之徒。他徇私枉法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并趁机攀上贾王史薛这几棵大树,从而达到往上爬的目的。




要说贾雨村的才学与见识,还真是高人一筹。


就说他跟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这一段吧。提起贾宝玉那块通灵宝玉的来历的时候,贾雨村能迅速道破其来历。


当时,冷子兴告诉贾雨村,贾政对这个“衔玉而生”的儿子非常不喜欢,说他“将来不过酒色之徒”。


结果贾雨村厉声说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色鬼看待了。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者,不能知也。”



贾雨村用了这样一句话“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其实是把佛、道、理学、心学知识杂糅到一起的一种见识。也就是宋朝邵雍、张载、周敦颐等人推崇的“新理学”。


单从学问来讲,贾雨村的见识的确非常人所能比及。然而,聪明不等于智慧,本性的贪婪加上环境的阴暗,是贾雨村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跌倒过一回,因而格外的谨慎,也格外的阴险。这在门子身上也得到了印证。雨村把出了大力的门子“寻了一个不是,远远充发了才罢”,兔死狗烹,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牺牲一个小小的门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说,乱判葫芦案,他还有些身不由己的意思,那么石呆子案,可就是贾雨村一手策划的命案了。


贾赦这个人喜欢古董字画,一个叫石呆子的人家里有几把古董扇子。被贾赦知道了,于是派贾链去买。结果石呆子就是不卖。贾链没有办法,回来跟贾赦一说,结果被贾赦打了一顿。之后,贾雨村知道这件事了,他一看,这赦老爹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呀,于是找了个理由把石呆子下了大狱。酷刑之下,石呆子乖乖交出了扇子。


通过石呆子案,贾雨村的人性基本已经泯灭了。那么,今天他肯为贾赦对石呆子下毒手,明天等贾家失势的时候,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落井下石。



至此,仁义礼信之类,在他这里都已经荡然无存了。在《红楼梦》一书里,贾雨村是个道德上的反面典型。他的自私、虚伪、贪婪、冷酷,忘恩负义,集中表现了封建官场中堕落的品格。


一首《西江月》这样写道:


善恶一时忘念,荣枯都不关心。


晦明隐现任浮沉,随分饥餐渴饮。


神静湛然常寂,昏冥便有魔侵。


五行蹭蹬破禅林,风动必然寒凛。


贾宝玉之所以鄙弃功名,也在于池对贾雨村之流的深恶痛绝。由此我们又看到,贾雨村这个人物正是作为贾宝玉的一个反衬角色来写的。贾宝玉之所以不愿以八股取仕而走官宦之路,正是不愿使自己变成贾雨村之流。无论从全书结构,还是表达主题,贾雨村这个人物都不可小看。从贾雨村的描写,我们或许可以看出作者的一点透彻心,和一点悲叹心。


编辑整理/雨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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