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专辑』李逸文 | 我给父亲做羊肉泡馍

善于琢磨饭食的做法，说起来也是我的一个特点，在外边饭馆里吃饭的时候，如果觉得某些饭菜特别合自己口味，觉得好吃，便会自觉不自觉地琢磨、揣摩一番，探究一下其用料、做法，甚至火候等等。当然，在琢磨过后，总会在某些时候依葫芦画瓢，尝试着亲自动手做上一次，检验检验自己的“仿制”水平。

而这一种模仿，自然是始于参加工作以后的事了。说实话，从家乡到省城上大学之前，在母亲的印象中，我“连碗都没有洗过”，要说自己动手做饭，难度可想而知。长期在陕西关中一带生活，饮食以面为主，我在开始做饭的时候，当然是从面食做起，擀面条、扯面，虽然不能有那么多讲究，不论粗细宽窄，不管佐料多寡，能够凑合着做熟，吃到嘴里，不至于自己饿肚子，就算十分了不得的了。俗话说，熟能生巧，慢慢地，天长日久，我做饭的手艺大长，炒菜、米饭等做得越来越像模像样，色香味俱全，偶尔“露峥嵘”也能得到家人的称赞了。多年后，有一次回到老家，看到母亲和好一大团面，那种吃力费劲的样子，不由得拿起擀面杖，动手擀了起来。母亲说什么都不让我插手，说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还是歇着吧。在我的坚持下，母亲这才放手，在一旁边摘菜，边“监督”着，可能实在不放心，等着我那几分钟热情一过，擀不出一案面时再上手收拾残局。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我竟然擀出了又均匀，又圆泛的面坨，一时让她刮目相看。等我再炒了菜，她才说，你从家里走的时候，啥都不会，现在居然能够做饭，好，自己会做饭，饿不着，还随心。在外边吃，费钱，还吃不好。说罢，还长出了口气，仿佛一颗心才彻底放在肚子里，相信儿子不至于在外边吃不到嘴里。

说得有点远了，自从有了一点琢磨着做饭的爱好之后，为家人做饭成了一件很长脸的事。

多年前，我在宝鸡工作的时候，曾经带着父亲、弟弟一起到县城里一家羊肉泡馍馆子“改善生活”。那是一家西安风味的羊肉泡馍，经营者还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格外照顾，肉多汤宽馍量也大，父亲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看得出，老父亲一脸幸福，自然是很满意。这也是我第一次带父亲下馆子，却让他一直念念不忘，多次提到那家羊肉泡馍，说味道怎么好。父亲的赞赏也提醒了我，我想着能有一天为他亲手做羊肉泡馍。在工作中，我走南闯北，不但多次吃古城西安的羊肉泡馍，还到甘肃、内蒙、陕北等地，体验过不同的羊肉泡馍风格。在吃的时候，我当然会观察、品尝，琢磨做法。记得前年，父亲过生日的时候，我特意到县城买了几斤羊肉，要动手为他做一顿羊肉泡馍。羊肉割回家，我却感到了一种压力。毕竟没有亲自做过，心里一时忐忑不安，生怕做不像，做不好。

羊肉买回来了，也没有人催我，但我犹豫了。那天吃完中午饭，我把生羊肉细细清洗了，把炉火生旺，架着铁锅，下了肉，加上料包，开始煮。煮了整整一下午，汤浓肉烂，香味弥漫。我这才放下心来，眼看第一步已经完成，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煮羊肉我是第一次，毕竟完成了，烙馍却成为头疼的事情。好在母亲出手，很快烙好了馍，替我解了围。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到厨房忙活，切好了葱花、香菜、馍，很快进入操作。第一碗泡馍煮好，我递给父亲。父亲接过去，尝了一口，吸了一下嘴，笑着说：“好！做得好！我觉得你做得比那次在馆子里吃的好多了！”有了父亲这次评价，我完全放下心。父亲连吃了两碗，到厨房一看，肉、汤还不少，显得很满足。这一顿羊肉泡馍，让父亲吃得很舒心，在邻居面前只夸不说，又让弟弟打电话叫我舅舅、我叔父来品尝。

自吃过我做的羊肉泡馍，父亲极为高兴，多次给我说，做得不错。第二年，他过生日，我又想给他做羊肉泡馍，但是，一听羊肉不停涨价，还是挡住了，说：“随便做点啥就行了，羊肉那么贵，还是算了。花那么多钱，干啥！？”今年，父亲过寿，我托陕北的朋友买了十几斤羊肉，带回来，准备给他再做羊肉泡馍。照顾到有人见不得羊肉的膻味，先一天下午，收拾完中午饭的锅碗，我就开始煮羊肉。煮羊肉要慢火炖，从下午三点开始，生起火一直煮到傍晚，羊肉才出了锅，肉烂汤浓，香味飘出院门，邻居们羡慕父亲的口福，当然，父亲也乐得合不拢嘴。这一次，考虑到母亲烙馍不容易，加上要准备待客的菜肴，提前买了锅盔馍，一省两便，做起羊肉泡馍来也省了好多事。第二天早上，我亲自掌勺再次为父亲做了羊肉泡馍。这次是从陕北弄回来的羊肉，鲜嫩肥瘦适中，更重要的是膻味很淡，因此，父亲大快朵颐之际，更大加赞赏。

好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吃了几顿，父亲就有点发愁，逢到饭时，他不但招呼左邻右舍来吃羊肉，还让一些乡亲们带家具盛些肉汤回去自己做着品尝。父亲一贯舍得，赢得了乡亲的尊重，我觉得他的这种慷慨也让我们作儿女的脸上有光，自然不会反对的。

这是我为家人做羊肉泡馍的经历，但是，这两次馍都是现成的，一次由母亲代劳，一次买了成品，要说彻底将羊肉泡馍做得彻底，从煮肉、烙馍，到最后完成，要算最近在宝鸡为朋友做羊肉泡馍。这次仔细用心地煮好羊肉，因为没有现成的馍可用，只有自己动手烙馍了。面粉、酵母都有，我和好了面，擀成面饼，用电饼铛很快就烙成了两个馍。形状色泽有模有样，我自然也很欣慰，甚至有点自豪。等这一锅羊肉泡馍出锅，引来了朋友的称赞。

我深知自己不是烹调专家，偶尔下厨也能对付着做点饭食，偶尔小试牛刀，露点峥嵘，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君子远庖厨，这是以前的老观念，我觉得在现在的生活中，不论身在何地，身处什么岗位，只要心中有那么一点牵挂，哪怕动手做点什么，都会让家人感到一丝温馨，还会有一点感动。

这就挺好！

父爱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