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小吃美食价格交流群

一城主母-这妞儿生得真不赖

2022-05-17 03:00:30

第三章 


融入当地是成清宁的第一步。

    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而嫁给神祇一般的秦王,她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个事事操心的秦王妃,为夫婿分担一些重责大任。

    每月逢三、六、九,城内会有不小的集市,今儿恰巧碰上的成清宁抱着寻宝的心态,也跟人挤进万头攒动的集市,水眸灿如星地寻找着她认为的宝,尽避那在别人眼中压根一文不值。

    城外战事连连,因此也影响到城内的交易情况,人虽多买气却热络不起来,个个无精打采的叫卖着,能得一文是一文。

    买家和卖家一样是一脸颓色,面无表情,大多数的百姓只走过摆摊凌乱的摊位,看而不买。

    在多数人看来,这是个欲振乏力的集市,一滩没生命力的死水,除了零星买卖外,看不到大宗交易。

    可成清宁和别人不一样,她看见的是无限的商机,越是贫乏的土地越能挖掘出致富的黄金,人是财富的来源。

    “来来来,小泵娘,买颗果子解解馋吧!我家的柿子又大又甜,水分多,包妳吃了不后悔……”

    一位缺牙的老妇包着褪色的头巾,发已斑白,稀稀落落,在她面前的是两筐黄澄澄的甜柿。

    “柿子怎么卖?”“小泵娘”双目闪闪。

    入秋后西北季风日渐增强,天候也转为凉爽,一入夜便带着凉意,虽然还不致冷到要烧炭的地步,但没盖上厚实点的棉被,没见过北风冷厉的成清宁是消受不了的。

    她体质偏寒,一到秋冬便手脚冰冷,这两、三年来赚了点钱才开始给自己进补,可补来补去不见成效,还是十分畏冷。

    成亲之后,有皇甫桓这个大暖炉在,她倒不觉得冷,而且新婚燕尔,两人热乎得很,就怕热过头了哪还会冷。

    只是一路往西北走,气候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在京城的冬天,再冷的天气也只是下点雪,待在烧着地龙的屋子,成清宁熬着熬着也能熬到开春,春暖花开。

    可在强风直吹的北地,明明才是秋天,却已呈现初冬的景致,秋老虎仍是威风,艳阳高照,可是冷一阵、热一阵,早晚温差大,一不小心就着了凉。

    成清宁是个喜欢预做准备的人,有备无患,来到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年代,她最不想的便是亏待自己。

    于是,她又动起脑子了。

    物资匮乏的西北,几乎什么都缺,因此她才想在入冬前买齐所有东西,别委屈了自己,她想自己前辈子肯定是仓鼠,见到好的就往窝里搬,睡在米仓上才安心,囤粮囤衣好过冬。

    “两个三文钱,小泵娘妳瞧瞧,这皮儿多薄呀!香甜爽脆,是自家种的,不坑妳,买两个吃吃吧!”再卖不出去,柿子就要全烂在筐里,他们一家五口的生计也没了。

    “我不买两个。”好便宜,京里好一点的柿子一颗要十来文,差点的也要五、六文,这位老婆婆亏大了。

    一听她不买,原本脸上稍有光彩的老妇又黯淡下去,两手局促的搓着竹筐边缘。

    “妳家里还有多少柿子?我全买了,包括妳这两个筐里的。”也不知西北的冬季有多长,多备点好过想吃没得吃。

    老妇一听,灰白的双眸忽然睁大。“全……买了?”

    成清宁咧开一口好看的编贝般白牙,俏皮的一颔首。“是呀!全买了,妳让人送到秦王府,论斤买,一斤十文。”

    亏本的生意她不做,但也算照顾了西北百姓。

    “什……什么,秦……秦王府……”还一斤十文钱,她卖一辈子柿子也卖不到这样的高价。

    难以置信的老妇盘算着能得多少铜板,家里有两棵结实累累的老柿树,她原本想留一棵给孙子解解馋,反正也卖不了那么多,留着自己吃也好,多少算是口粮。

    可如今贵人出手了,她十根指头都不够算,起码能赚好几两呢!这个冬天不用发愁了。

    想到能过个好年,有肉吃,有白米饭,老妇满是皱纹的脸开出一朵菊花,多了能活下去的希望。

    “对呀!妳知道王爷娶王妃了吧!我是王妃跟前的小丫头,她这人最喜欢帮助人,看不得别人受苦,妳都一把年纪了还这般辛劳,王妃肯定不忍心。我不骗人,妳尽避往秦王府送,我们论斤给银子,有多少收多少。”

    买卖有进有出,她已经想好销售管道。

    “真的?王妃真是大好人,刚一来西北就照顾百姓,老婆子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们西北有希望了……”天大的烧饼砸下来,老妇喜得落下两行泪水,边用摘果子时沾了汁液的手擦脸,边哽咽不已的道谢。

    “以后王妃还会做更多有利西北的好事,婆婆别急着哭,日后有得妳笑呢!”改善西北的贫穷,先由商道做起。

    打仗很耗钱,养兵更需要银子,皇甫桓虽然有很厚的家底,可是一旦京城那边断了供给,一年、两年还养得起,三年、五年就捉襟见肘了,百姓们的日子会过得更苦。

    身为王妃,成清宁自是要尽一份心力,她首要目标是把西北变得自给自足,不依赖其他地区的供给,若能做到,那么粮食不足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百姓吃得饱便有银子交税,一交了税数十万西北军便有军饷可领,领了军饷养家活口,西北才会日渐繁荣。

    这是一个双赢的循环,关键是要有个分量重的领头羊。

    这人非她莫属。

    其实说穿了,成清宁也只是为了赚钱而已,不跟银子过不去,有大发特发的机会在眼前,她怎么能不伸手一捉,紧握在手?!

    “小泵娘,那妳买不买菜?看起来虽然不好看,有些虫蛀的洞,但下锅油炒十分好吃,能整肠健胃。”

    看到老妇把自家种的柿子卖了,一旁卖菜的妇人也捉起一把卖相不好的青菜,盼着能换上几文钱。

    “妳这是……呃,小白菜?”长得蔫蔫地,只有巴掌儿大。

    “是呀!因为水浇得少,长不大,我就种在院子里,约半亩地,一家老小靠着这半亩菜地多少有点进项。”日子不好过,有一文是一文,再艰难也要熬下去,不然眼睁睁地等死吗?

    一瞧见妇人眼中对生活的绝望,没有一丝盼头,心生不忍的成清宁脑子转得快,又想出不一样的生财之道。

    “是丑了点,不过也不是不能入口……这样吧!那半亩菜田的菜也送进秦王府,府里人多,还不够一顿呢!”多吃点菜有利消化。

    不过府内有这么多府兵,这点菜量也完全不够就是。

    尽避王爷让手底下的兵有空就去种田,但王府的五谷杂粮还是不足,需要向外购买,先不论后山那十万驻兵,光是自家的蝗虫就食量惊人,一顿饭能吃七、八颗大馒头,这还不算饱,一到饭点,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争先恐后,手里捉着、嘴里叼着,眼睛还盯着筐里的馒头。

    她是没亲眼目睹抢食的凶悍,但光听丫头、婆子的形容,也想象得到那情景,士兵们操得狠了自是饿得快,尤其还是粗糙的汉子,吃起饭来跟猪没两样,秋风扫落叶般转眼全吃个精光。

    秋风起,冬天的脚步也不远了,食物的来源是一大问题,除了温暖潮湿的南方小岛,包括大明朝境内,一入冬粮食的取得便十分困难,想吃点蔬菜瓜果更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穷则变,变则通,脑筋灵活的人想得长远,山不就我我就山,山不通就打通它。

    妇人一怔,随即欣喜若狂的感谢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这样我也能裁些尺头给小儿做冬衣了。”

    冬衣?

    冬日的棉袄要棉花,十几万件的冬衣就要几十万斤的棉花,若是她在下雪前进一批棉花,是不是还来得及做完发到兵士们手中?

    成清宁想做军方的生意,她夫婿便是这些兵的头儿,监军九皇子皇甫寻又是“自己人”,通融一下应该不难接到单,肥水不落外人田,至少她在做工上不会偷工减料。

    她可以先招当地妇女剪布制衣,等棉花送到再塞入袄子里缝实,有了棉袄,再大的风雪也不发愁了。

    城里的人有活干,经济就会活络起来,有钱便添衣加食,买些平日不敢买的物事,生意人有收入了还不赶紧进货,做手工活的工匠也有事做了,不再整日望天,想着米缸空了。

    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能牵动一座城池的复苏,百姓们不是不想做,而是无权也无势,阮囊羞涩,城里的大户人家也不肯当领头羊,因此贫者越贫,几无果腹之食。

    “不用谢,举手之劳,我们王府的人也要吃饭嘛!妳那些菜也就几个大锅的事,一人一筷子就没有了。”那群兵的吃相,这些菜真的只能塞塞牙缝,滋味还没尝出来就囫囵下肚。

    “姑娘,那我家的葫芦瓜收不收?”

    “还有我们家的芸豆、豇豆、小葱成不成?量不多,但收一收也有几十斤……”

    “那鸡鸭要不要?咱家院子里养了十来只……”

    “羊呢?收不,俺家有头下崽的母羊,瘦了点,没什么肉,一百文卖给姑娘,炖个羊肉汤补身……”

    “我有鸡蛋……”

    蛋?

    豇豆、芸豆……

    还有现成的羊奶。

    这……简直是意外的收获。

    “不要急、不要急,我家王妃心善,刚好手边有点银子,你们手边若有多余的蔬果米粮都可以往王府送,照巿价收购,但前提是自个儿家中要有吃的,不能搬空了,不然反倒害了各位。”不能与民夺食,要给他们留口吃的。

    “真的会收吗?”

    “王府会给我银子?”

    “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可别骗人……”

    “真的、真的,我代我家王妃跟大伙儿保证,只要不是烂叶子、臭果子,能入口的食物王府都收,而且秤重多少就给多少钱,当日领取绝不拖延。”利之所趋,人心所在。

    “哎呀!我那头大肥猪能宰肉了。”

    “田里的收成得赶快了,我种了三亩粮呢!”

    “还有我家的苞谷……”

    集巿内的小贩围成一堆,你一语、我一句的交头接耳,红光满面的漾着兴奋,彼此讨论家里有什么可卖的。

    但也有些在一旁冷眼旁观,表情冷漠,别人有钱赚与他们何干,他们还不是得苦哈哈的勒紧肚皮过日子。

    “大家不要心急,我还没说完呢,若有药材、香料、皮毛等也能送来,我们王爷数年未归,园子都荒废了,乡亲们若上山砍柴、拾栗子多留心点,要有不错的小树种、奇花异草也行,照样以银子收购。”王府里是该植些花木,不然一堆石头太单调了,看久了也会腻味。

    “药材、香料?”

    “皮毛我家很多,我是猎户……”

    此话一出,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波波活水似的声浪卷了起来,迅速地淹没整个集市,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惊喜。

    “不过为了避免大家一窝蜂的涌向王府,反而耽误了大家,我看每月逢一、二便是蔬果米粮的粮食日,三、六、九是赶集日跳过,四、五收药材和香料,七、八是皮毛和活物,而除了分泌乳汁的母羊等得牵活的来,其余请你们先宰杀好,鸡鸭等禽类贴补一文,羊猪等是三文钱,你们看可好?”

    这一番话听下来,银子像流水般哗啦啦的流出,心头一急的荷心连连扯扯王妃的袖子,让她别瞎折腾了,往后使银子的地方还多得是,她们当初是带了不少银子出京,可禁不起主子漫天撒钱似的花用啊。

    成清宁回荷心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自有打算。

    荷心还想劝说两句,身侧的荷叶拉住她,朝她一摇头。

    主子有主子的想法,当奴婢的看着就好,不得干涉。

    “好——”百姓自是齐声应好。

    看着那一张张纯朴憨实的脸孔,成清宁嫩如花瓣儿的小嘴往上一扬,露出令人为之迷醉的笑靥。

    她不知道自己故作平淡的装扮却艳惊四方,西北没有这般水嫩得如同花骨朵般的姑娘,她眼睛大、皮肤白、笑容可掬,水汪汪的大眼似会说话般,勾得人晕头转向,不自觉的看傻了眼,目不转睛。

    已经有人在打听她许人了没,若是缘分到了,娶个美娇娘暖炕头,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不只是她,荷叶、荷心也受到不少关注,她们一看就是京里来的大户人家婢女,肤白、脸嫩、脾气好,一张脸儿白白净净的,看了真叫人喜欢,若能讨回家去也是福气。

    至于明叶、明心因为跟了王妃一段时日,原本肤色深的她们在用了主子做的香脂、香膏后,,虽不到吹弹可破也白净光滑细嫩。

    不少人窃窃私语,评头论足。

    倒是明春、明桃因为长得太黑,站在她们几个身边很容易被忽视,即便黑里俏长得不错,但是珠玉在前,也只能黯然失色了。

    “把子,这妞儿生得真不赖。”

    人群中,有几名山里人打扮的男子站得远,他们身上披着兽皮上衣,前襟是敞开的,露出里面藏青色内衫。

    外表像下山的汉子,但眼神凌厉得有如豺犬,锐利的闪着光,看得人心里发寒,不自觉避开。

    “想让她当你嫂子?”那双招子真漂亮,透着水光。

    长相猥琐的男子涎笑道:“有何不可,女人不嫌多,把子你也该换换口味了,京里来的小娘子细皮嫩肉。”

    “喂,倒是很顺眼,水眸明媚、腰肢纤细,那双腿儿……”眉目尚称英俊的男子十分高大,嘴着衔着不正经的邪笑。

    “看中了就带回去,可没人拦得住把子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时机可不等人。

    把子吃肉他喝汤,小泵娘身旁那几个他就接收了。

    “贼六,你可真不负你的名字,贼精贼精。”正好说到他心坎上了,前几个抢来的女人已经腻了,这个应该能让他玩久一点,那一双眼尾往上勾的狐狸眼真是美呀!

    “多谢把子的称赞,我就这么一点本事了。”逢迎拍马,谄媚献计,贡献出一肚子坏水。

    “把子,办正经事要紧,别徒生事端,秦王府的人不是好惹的,即使是一名小小的丫鬟,只怕也是我们目前动不得的。”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透着几分文人的儒雅,声音压得很低。

    “秦王府又如何,我会怕一个瘸子?!”秦王都废了,他还能护得住谁,就连自个儿都自身难保。

    “把子,你太久没到城里走动,听说秦王的腿能走了,他还到军营操练他的兵。”秦王此人不可轻忽,战神之名并非空穴来风。

    “他好了?”怎么可能?

    男子两眉一拢,他不是畏惧秦王的实力,但也不想硬碰硬地撞上。

    “看过的人都说好得差不多了,行走自如,上下马一如以往爽利,英姿勃发,十名小将同时近身袭击,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在西北,秦王是标竿,无人能超越。

    “文先生,你倒是看好他。”若是两人一较高下,谁优谁劣,他真的很期待。

    “我是看中他军事上的能耐,没有秦王,西北不保,我们也无法横行沙地。”蛮夷的兵马长驱直下,所经之处寸草不生,百姓、商人流离失所,无所安居。

    他便是战乱下的遗孤,读了几年书却生计无以为继,只好另寻出路。

    “哼!你倒是推崇他,我就不信西北少了他便会守不住,好歹大明是泱泱大国,怎么可能连个能打仗的将领也没有?”

    秦王是号人物,可惜他没机会会一会他,他燕北秀崛起时,秦王正因伤隐退。

    “文先生,你别扫兴,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丢了就丢了,难道秦王府还会大费周章的寻人不成?”贼六瞇着老鼠眼,桀桀桀的低笑,贼头鼠目的盯着荷心等人。

    “没错,就干这一回,抢了就立即出城,黄沙几万里,看他们往哪里找人去!”燕北秀正要往前一跨,面色一肃的文先生忽地拉住他。

    “城管来了。”

    他一啐,“真是晦气。”

    众人随即闪身出集市,往东巿去购粮。

    城管,说好听点是代替衙门看管城里的大小事,帮百姓解决一些不需要上衙门的私人纠纷的巡城官,虽无品阶但领官府俸禄,每日行走城中各角落,见有人行恶事可立即拘提。

    但事实上那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仗着和当官的扯上一点关系便鱼肉乡里,自以为是城中一霸,常常向商家、摆摊的小贩索要银钱,简直是以官家身分光明正大的行勒索之事。

    他们横行霸道、嚣张跋扈,看到女人就调戏,见着了貌美的小泵娘、小娘子还会动手动脚,甚至强抢民女,掀摊子、吃东西不给钱、欺负老人小孩都不算什么,要是缴不出他们要的数目,还会把人家的闺女玩弄一番再卖入青楼换银子花用,可说是无恶不做,罪大恶极,城里的百姓怨声载道,每个人见到他们都绕路走,避得远远的,免得被找麻烦。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这么多人围成堆是想闹事吗?散开、散开!都给本大爷滚远点,不许挡路……”

    带头吆喝的是一名身着绸服的阔嘴男子,他腰缠玉扣腰带,胸前挂了个狗牌似的银制长生锁,有女子的巴掌大,重达一斤,年约三十,略胖,眼袋浮肿,满身酒气。

    “哎呀!我的枣子……”全给踢翻了,磕伤的枣子肯定卖不出去,这个杀千刀的,比土匪还可恶!

    “嚷什么嚷,信不信我让你有吃不完的牢饭。”他伸手端走一碗刚煮好的馄饨,呼噜噜的吃得痛快。

    “没事、没事,爷儿你请,要不要吃点卤肉?小老儿孝敬你。”识相的摊主主动送上吃食。

    “呵!上道,今儿少收你两个铜板,十八文。”嗯!这肉卤得真入味,软嫩有嚼劲。

    他一怔,“上次不是才十五文,怎么今儿是二十文?”

    “涨了。”什么时候涨由他说了算。

    “张爷,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再这么涨下去就没赚头了,只好收摊回南边种田去。”摊主是有苦难言,有气难吐。

    原本的摆摊费是一日五文,大家都穷,紧一紧腰带也能凑出个数,好歹把东西卖了便能赚几十文。

    可是自从换上眼前这个城管,那真是来吸百姓血肉的,一开始还不敢大涨,一文、两文的往上涨,还随他高兴多收几文,或者把人家卖的东西拿走一大半,叫人欲哭无泪。

    后来见没人反抗便胆儿肥了,狐假虎威的一再加钱,涨得有些人实在生意做不下去,只好改为走街串巷的兜售。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吗?也不瞧瞧我背后的人是谁,这兵荒马乱的,我怕你没命走回南边,还是乖乖的缴钱,免得你这摊子没人看管招贼了。”敢不给钱,他一把火烧了!

    摊主无奈,肉疼的掏出十八枚铜板。

    这还算是有肉的,割几下还挺得住,换成城外的小农,几把青菜全卖了也不到二十文,而集市里卖菜的人真的太多了,摆了大半天也卖不出三把,想买个肉包子吃钱都不够。

    偏偏遇上个心狠的,一个卖箩筐的老人因为凑不出钱竟被踢倒在地,那城管手底下一群喽啰拳打脚踢的欺负孤苦老人,成捆的箩筐散落一地,其中一只小箩筐滚呀滚的滚到成清宁脚下。

    “明春、明桃,我还没见识过妳们的身手,展露一下吧!”笑咪咪的粉色小脸散发着动人光彩。

    “小事一桩。”

    明春一说完,飞身一纵,秋藕色的长裙一飞,一个猴儿似的小喽啰被踢飞,再一抬脚、下压,又一人趴下。

    慢了一步的明桃也不遑多让,左一拳,右上一勾又一拳,两道人影飞过摊子,落在一桶泔水里,浑身狼狈。

    “谁?谁敢管大爷的闲事,不知道大爷是谁的人吗?快出来受死!”真是向天借胆了,连他也敢不当一回事。

    “我刚来平沙城不久,自是不晓得你是谁,不如你自个儿说说好让我明白。”原来这里是有地头蛇的。

    两名长得秀妍的丫头朝左右退开,又有两名容貌娟秀的丫头足跟一旋,让出一条通道,如花般娇艳的俏人儿莲步款款,铃铛叮叮响的走过四名丫头身边,笑颜灿烂。

    “美,好个小美人,让哥哥摸摸妳白嫩的小手……”张庆丰一脸色相的滴着口水,见美心喜。

    “放肆。”

    不知被什么伤着了,只见银光一闪,色胆不小的张庆丰手背上出现一道见血的长痕,火辣辣的疼着。

    “谁打我?”好大的胆子,不想要命了。

    “你家姑奶奶我。”往前一站的明春抬高下颚,她扬手一甩,一条看似鞭子,其实是银索的腰炼赫然握在虎口。

    “我呸!居然敢在大爷面前自称姑奶奶,妳活得不耐烦了?”他挥着拳头,作势要毁了她的脸。

    “谁嫌自己命短还不知道,不过就凭你这副短命相,看是活不了多久。”王爷回来了,由不得他猖狂。

    一听她咒他短命,张庆丰当下气得脸红脖子粗。“大胆!妳敢公然抽打城管,我捉妳进大牢,没让妳吃点苦头是不知晓爷儿的厉害,平沙城是我在管的,没人敢替妳出头。”

    “你……”在王爷的地头也敢撂大话,根本是找死!

    肩上被轻轻一点,明春原本不耐烦的想拨开,但眼角余光瞟见纤纤玉指的主人是谁,顿时面色一沉的垂目。

    “王……”妃。

    “姑娘。”娇软的嗓音带着勾人的缠绵。

    “是的,姑娘。”一见她小指勾勾的神情,明春再迟钝也知道她的意思,默然退下。

    悍婆娘走,娇丫头来,色不迷人人自迷的张庆丰早忘了手伤,眼巴巴的流着口水往前凑。

    “我们家明春不懂事,一见到歪瓜裂枣就想甩上几下,你肚大能撑船,别见怪。”那圈肥肚子堆了多少油呀!用民脂民膏、百姓的血汗钱养大的,拿来榨油能有一坛子吧!

    呃,歪瓜裂枣……他是要应还是不应?怔住了的张庆丰最后还是不敌美色所诱,涎水一吞的笑得开花。“不见怪、不见怪,有小美人替她赔罪,哥哥的心就酥了。”

    等等有得你酥。“我们是秦王府的人,刚跟着王妃打京城来到西北,人生地不熟的,没个认识的人,请问你是……”

    一听到是秦王府,他面皮抖了一抖,讪然一笑,“张、张庆丰,妹妹喊我一声庆丰哥哥就好。”

    妹妹?

    四个明字辈的丫头同时都想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泼皮,可是成清宁一个眼神过来,她们只好按兵不动。

    堂堂的王妃他敢称妹妹,果然是活到头了。

    “你在这城里很有势力吗?怎么平沙城会归你所管,我还以为最大的头是我家王爷。”桓哥哥都成了人家小弟了。

    闻言,他干笑道:“是代管,代为管理不肖的刁民,平沙城守备娶了我姊姊,所以……呵呵!自家人、自家人。”

    其实是纳妾而非娶妻,张庆丰的三姊是守备大人的第五房小妾,也是最受宠的一个,枕边人的一句软语,守备大人全身的骨头都软了,因此他才敢仗着“姊夫”之势为非作歹。

    “原来是守备大人的小舅子呀!难怪敢无法无天,视王法于无物,四处欺压百姓、中饱私囊……咦,守备是几品官?”应该是不大的官儿,她听都没听过。

    “五、六品吧!”明叶回答。

    成清宁故作讶异的吁了口气,“山中无老虎,猴儿当大王,才五、六品的小辟员也敢纵容自家小舅子视人命如草芥,胡作非为?他的乌纱帽不想要了?王妃最恨底下人以势凌人,以为靠这靠那就能当个土皇帝。”

    “土皇帝”三个字一出,张庆丰一脑门冷汗,他是在平沙城作威作福,拿守备大人之名在外欺凌良民,可他还没胆大的连官也敢欺,看到偶尔入城的将士也会老实的往角落站,不敢吭声,这些兵痞子抽人很疼,完全是横着来。

    说穿了,他也就是个欺善怕恶的货,只敢向小老百姓行恶,遇到比他更凶的人就孬了。

    “呵!好妹妹,妳可别吓哥哥我,我没做什么恶事,每一座城都有每一座城的规矩,入城摆摊本来就要收税,因为来来去去的人不固定,所以才委任我代劳,妳看我也是赚辛苦钱,顶着风沙满城跑。”

    秦王他得罪不起,一句话就能让他人头落地。

    张庆丰也有怕的人,秦王名列第一。

    “那就把摆摊费还给他们,一人一日最多收五文钱,以摆摊的大小位置酌量增减,一个摊位五文,占两个摊位十文,三个摊位十五文,以此类推。”她发现卖豆腐脑的摊子占了五、六个摊位,摆上七、八张桌椅,可他分文未取。

    卖豆腐脑的老板娘不到三十岁,不是很美,但胜在眼儿媚,一挑一挑的水媚眸子一横,别有一番风情。

    不用说,两人之间肯定有私情,要不然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在城里讨生活安然无恙,没被人找碴?

    一听要把他收入银袋中的银子拿出来还回去,一时被秦王府名头威慑住的张庆丰也回过神来了,顿时满脸不悦,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管到他头上?!“好妹妹,妳也管得太多了,不如哥哥陪妳去城外玩一玩,郎情妹意做对野鸳鸯。”

    唉!有些人就是死性不改,不见棺材不掉泪。“铁面无私的秦王容不得揣奸把猾,你真的要赌一赌运气?”

    拿秦王来压他?他冷笑。“王爷也要税金养他的兵,若没有这些老百姓按时缴纳,他的兵早就饿死了。”

    “原本想给你一个机会痛改前非,可是你仍是执迷不悟,看来我得跟王妃说一说,调你去清洗全军营的恭桶。”既然他浑身发臭,就让他彻底臭气熏天好了。

    “妳敢——”他凶相外露。

    “你都敢当众打人了,我为什么不敢将你的所做所为告知王妃?如果你认为你做的是对的,何惧之有?”这世上要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太难了,人人都有一颗贪婪的心。

    心里有鬼的张庆丰恼羞成怒,抡起袖子就要拉胆敢编排他的丫头。“臭丫头,妳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我好声好气的跟妳说,妳却给脸不要脸,秦王府的丫头又如何?在这个平沙城里,要让一个人消失很容易,妳在找死。”

    见他手一伸近,成清宁身形如蝶的往后一闪。“人要不想活了真是无药可医,希望你不要后悔。”

    “后悔的人是妳,爷儿我先疼疼妳,再送妳一命归阴……”没人可以威胁他,他才是横行的主儿。

    张庆丰的声音忽然如被切断气管的鸭脖子,顿时无声的喘着气,他颈项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马鞭,鞭上的勾刺扎入他的肉里,颈上满是斑斑血迹,止都止不住。

    而那张脸先是涨红,而后发紫,接着青白一片,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你想让谁一命归阴?”极低的男声带着冷意。

    张庆丰瞠大眼,极其惊恐,双手拚命地想拉开绕颈的鞭子。“你……秦……王……”

    “本王的王妃是你可以疼的吗?”几年未归,平沙城的根都烂了,藏污纳垢,虫鼠一窝。

    王……王妃?!张庆丰双目大睁如铜铃,惊骇的看向始终笑靥如花的丫头。

    “桓哥哥,你不是出城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还没玩够呢!只逛了西城和集市。

    “过来。”皇甫桓冷着半张俊颜,另一半隐在面具下。

    成清宁像只倦懒的小狐狸,朝骑在马上的男人走去。“桓哥哥,别摆着张冷脸吓人,我胆子小,会作恶梦……啊!你轻点,磕到我了。”

    面冷如霜的秦王长臂一伸,将他不知死活的王妃捞上马,侧坐拥入怀中。“我说了不准出府,妳还阳奉阴违。”

    他早知她不受约束,却又希望她听话一回。

    平沙城内还隐藏了不少危险,在他不在的这三年间,潜入各方的探子和奸细他还没有一一拔除,她是他的软肋,他不想她成为众矢之的,挟持她迫使他屈服。

    “我闷嘛!这里的秦王府什么都没有,比京里的王府还萧条,我想总要住上个几年吧!起码得弄得赏心悦目一些,别除了男人和石头外一无所有。”

    连女人也少得可怜,她带来的人本来就不多,没想到王府内更少,她一睁开眼听的是雄壮威武的操练声,而非丫头的莺声燕语。

    这趟出来,她还打算买几个丫头和婆子,王府内院的女眷实在太少了。

    “什么男人?”皇甫桓吃味地往她腰上一勒。

    她吃吃一笑,以指划着他下颚。“不就是你那些兵,我往湖边走,一堆人在那儿挖污泥,再绕去观星楼,上百的府兵在巡逻,转了个方向看看无花的花园,又有一群人打着赤膊两两击剑操练,你把兵当下人来使合适吗?”

    “打着赤膊……”他脸一黑,咬着后槽牙。

    “你太重看你的兵,以至于里外不分,我都不晓得该拿他们当下人使唤,还是让他们去扛沙袋、磨磨刀器。”

    扫地捡枯枝,有士兵来做,抹桌子擦椅子,还是士兵代劳,连主院的恭桶也是士兵扛去倒,他们真的很勤快,什么都做。

    “我会命人改进,这阵子太忙了,忙得忽略今非昔比……反正妳不许看别的男人,只准看本王。”

第四章

 

“王爷,他快不行了。”

    骑着马跟随在秦王半个马身后的罗佑东出声提醒。

    “死不足惜的废物。”活着也是造孽。

    皇甫桓手一抽,收回缠卷的长鞭,两眼一翻白的张庆丰赶紧大口喘气,死鱼一般的趴在秦王坐骑蹄下。

    “王爷,该做何处理?”也算他不幸,居然敢去找王妃麻烦,她是看着软嫩好吞,其实是带毒的。

    看看王爷就知晓,昔日的马上英豪、不败战神,冷面千年不融,从不为谁卸下他冷傲的心防,可如今娶了称心的王妃,那完全是雪融大地,成了春暖花开的绕指柔,宠妻宠得令人看不下去,全无责骂地纵容她在外的一切行径,不论她做了什么都无二话的为她善后。

    秦王是王妃最大的靠山,有所依恃的她更加恣意妄为,明明贵为王妃还与民争利,行不入流的商道。

    “军棍八十,不死再送往采石场,十年内不得归城。”若是死了,也许他应该感谢老天的厚爱。什么,八十军棍?!那他不是死定了。

    虚软倒地的张庆丰胯下流出一滩水,面如死灰地睁着失焦的眼,不想死的他在被拖走的那一刻,忽然力大无穷的挣脱,跪在王爷、王妃的马前,直喊着饶他这一回,他定会痛改前非。

    “真的会改?”问话的是王妃。

    “改,一定改,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王妃,以后绝对不会再鱼肉乡里,定会循规蹈矩的做人,小的愿为王妃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只要不死,他什么都肯做,叫他洗马桶也行。

    成清宁思忖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低视她的王爷,两人四目相望,情意流转。“终究没闹出人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八十军棍减三十,五十棍吧!王爷你看是不是可行?”

    你在问我?黑眸中隐有笑意。

    你是王爷嘛!我都听你的。水眸笑盈盈,恍如秋水漾波。

    听我的?他鼻音轻哼,似在说她几时温顺贤良了,莫非他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王妃?

    王妃只有一个,醋劲大,他别想有第二个,在感情的世界里她心狠手辣,王爷敢喜新厌旧,她就敢手刃亲夫,负心汉都该死。

    “嗯,听王妃的。”

    眼带柔情的皇甫桓轻抚不盈一握的细腰,惹得她不禁起了一身颤傈,娇瞋了他一眼。

    “什么,还要打?”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张庆丰面无血色,全身如抽出骨头似的跌坐在地。

    “既然是我饶恕你的,我就有责任带你走向正道,你忍一忍,五十军棍而已,回头若还有气就把卖身契签一签,本王妃正好缺个跑腿的。”看他有没有福气了,人和人的缘分还真奇妙。

    “王……王妃要收我当奴才?”他又惊又喜,脸上笑得好像挖到一座金山。

    “怎么,王妃当不得你的主子?”皇甫桓冷然一哼。

    “不是、不是,小的荣幸,小的高兴得说不出话,小……小的愿意当奴才。”他连磕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秦王这条大腿谁不想抱,比起平沙城的守备,秦王才是西北的王,他一记眼刀就能杀人于无形,张庆丰是走运了,因祸得福,傍上了一棵参天大树。

    “嗯哼!三天后你若还没死,爬也要爬到王府门口,见到人才是奴才,反之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他不会让他的女人拖着一个累赘,还有可能是一条毒蛇。

    “是,王爷,小的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辜负王妃的宽宏大量。”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会允许自己搞砸了。

    “带下去。”令人作呕的嘴脸。

    “是。”

    数名亲兵将张庆丰为首的一干人等带走。

    “回府。”

    王爷一声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返回王府,偷溜出府的王妃不但没受到一丝责罚,为了补偿她无人作伴,秦王还特意抛下诸多军务,留在府中陪他娇气的小妻子。

    另一头军人下手绝不手软,执行军法,主犯棍五十,从犯三十,打得屁|股开花,血肉模糊,呼爹喊娘,军棍结结实实的落下,那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可说是体无完肤。

    可不知是不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缘故,还是张庆丰的命太硬,顽固的不肯死去,几次徘徊在生死关头的他居然含着一口气不咽,大夫也说了该准备寿材,可最终他还是挺下来了,没给阎王勾了魂魄。

    先是高烧不退,而后皮肤溃烂生脓,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都没醒,他的家人都为他穿上寿衣了。

    没想到到了第三天,他大气一吐醒转过来,直问今日是何时,一听是第三日了,走不动的他真的用爬的爬到秦王府,他双手双脚都磨破了皮,身下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成清宁见了他的惨状和一身的血,怔了一下便笑了,让人扶了他去治伤,并收下他的卖身契。

    张庆丰正式成为王府的下人,在他又昏过去、休养了五天后才开始上工,干的活就是王妃跟前的跑腿。

    不过在很久以后,他很庆幸占到天大的好处,跟着王妃绝对比跟在王爷身边好,心如铁石的王爷不讲情面,该罚就罚,不容求情,可是任何事只要一碰到王妃,王爷的话可以不用当一回事,天大地大,王妃最大。

    而王妃护短,她认定的自己人就不许他人动他们一根寒毛,连王爷也不例外,完全不讲道理的主。

    “越看越碍眼,干脆去势算了。”当个太监也许更适合他。

    成清宁掩口轻笑,“他的伤还没好全。”

    “那你还叫他办事?”还不如卧床孵蛋。

    她面有得色的道:“王府不养没用的奴才,他得证明他有本事,要不我买个庸才来何用?”

    富贵之路不好走,要看他披荆斩棘的决心有多强,人若不争气,给他再多的机会也没用。

    成清宁也在赌,赌自己有没有看走眼,所谓能屈能伸大丈夫,得意时张狂,落难时审时度势,在真正的权势前懂得低头,弯下腰来表现他能为主家做到什么地步,有没有用。

    她不需他肝脑涂地,只要忠心,把她吩咐的事做好,人都有一些小劣根性,不要太过分的事她都能容忍。

    “我的爱妃,你收药材、皮货、香料等的举动我能了解,但是菘菜、萝卜、豇豆是何用意?”她如此的大动作叫人纳闷不已。

    “你看它们长得像什么?”她话中有话的点拨。

    皇甫桓不假思索地回道:“菜。”还能是什么?

    “就是菜。”一堆的菜,堆积如山。

    他剑眉一挑,“军营有军营的配给,想走我这道后门也不是不可,有银子为何不让我的王妃赚?”

    上道。她露出赞许的神情,果然知她者秦王也,能体会她想以银子造山的心愿。“另一种说法是粮食。”

    一说到粮食,他倏地坐直,“你是指……”

    西北有多缺粮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若想依赖朝廷的派送,往往是缓不济急,前一批粮草告罄,后一批粮草还在路上,运送之人若不肯赶路,西北军就得自行筹粮。

    而且这还不把天灾人祸考虑进去,若遇逢灾年,收成不好,百姓都没饭吃了还有什么粮可送;或是断桥难行,到处是洪水,大队送粮兵卒到不了边关,绕道而行又要多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更可恶的还有拦路打劫的土匪,虽然不敌朝廷的兵马也会造成若干损失,但运到西北的粮草往往也得折损大半。

    其中若有人贪墨,以次充好,或中饱私囊却谎称遇匪,一层层剥削,到了将士手中的更是寥寥可数。

    皇甫桓带兵时就遭遇过几次这样的事,军饷短缺,粮草不足,连军士的四季衣物也被动手脚,用最差的布裁制,穿不了多久就破了。

    要不是他有和兵士同吃同住的习惯,还没法发现这种欺上瞒下的恶行,他身边的人用的可都是最好的。

    后来他用了釜底抽薪之法,直接派自己的军队到京城接军饷和粮草再回西北,不假手送粮官和护银军,铁血男儿气势恢宏,看谁敢来抢,他们的刀剑是沾过人血的,不在乎多杀几个。

    而军服则由将领亲到江南下订单,不限定非要江南织造厂不可,民间也能参与,不独厚一家,几家合力赶制,完成后的成品经由军方试穿过方算交易完成,后款付上。

    在那几年,西北再没有粮食短缺、军衣不够穿的问题,每个兵都精神抖擞,吃得饱,穿得暖,更加卖命地为朝廷效忠,令西南、东南两军羡慕不已,想着法子要转调西北军。

    “现在还是秋天,看不出粮食的紧迫,可入冬之后呢?大雪一下,地上的作物都活不成了,到时你的兵到哪里筹粮,上山打猎吗?”

    就算如此也是杯水车薪,救不了急。

    “这些年,粮仓都空了。”皇甫桓眼中微露涩意,他的兵只会打仗,能运筹帷幄的人才尚不成气候,无法有备无患地未雨绸缪。原本他以为只是回京一趟,很快就能重返西北,京城留不住他,他需要更辽阔的天地。

    谁知一次的遇袭竟造成他三年的蛰伏,射向他大腿的毒箭来自他的左侧后方,也就是他的亲兵之一,他被自己信任的下属背叛了,那一箭射断了他的天真,也令他深刻的体会到皇家的无情。

    即使是同胞手足,一旦涉及皇权,在位者可是不惜溅血,为了确保皇位不被动摇,谁都可死。

    因此他消沉、落寞、不问世事,连西北军事也不想插手,身为天子都不在意敌国蛮夷的威胁,他一个王爷何必发愁,他为皇上做那么多,皇上给他的回报竟是要他死。

    “所以我们才要填补呀!因为回到西北来的季节不对,不能从根本着手,可是我们还是能做些储粮准备,菘菜、萝卜能以盐腌制,做成酱菜,豇豆、芸豆、昆仑瓜切丝晒干,与肉同炖也是一道佳肴,单炒也很美味……

    “柿子做成柿饼能保存很久,自己吃不完还能卖往江南,枣子、梨子等能冻在地窖里,想吃就有,柑橘做成橘酱,风味更佳,鸡蛋、鸭蛋可做成皮蛋、咸鸭蛋,鸡、鸭、羊、猪等牲口可做风鸡、风鸭、咸猪肉、腌羊……”

    看着妻子说得双眼发亮,侃侃而谈对西北的谋划,虽有利益在内,却是真切地为西北军打算,同时也鼓舞城里的百姓,让他们知晓西北将不再沉寂,蒙尘明珠将再度展现光华。

    内心骄傲又爱怜的皇甫桓轻环妻子细腰,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墨瞳深情的凝望着她,长着薄茧的手往她襟口探了进去,握住那浑圆软物,轻轻揉按,感受它的无比柔软。

    “你……你干什么?”她说得正起劲,他却来打扰,西北到底是谁的,他还要不要?

    “想要你。”他咬着她雪白皓颈,手脚极快的卸除她的衣衫,露出水草绿绣一枝桃花的肚兜。

    成清宁骤然双颊发烫,用手推推他。“你疯了呀!在人来人往的花厅,随时会有人推门而入。”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王府正堂旁,以八扇花鸟图样玉石屏风隔开的小花厅,对外十分隐密,屋外走过的人不会察觉里面别有洞天,对内可以清楚看见外面的所有动静,谁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花厅内有桌有椅,有张能下棋的小几,朱红雕花格子窗棂下放着半人高的青花白瓷花瓶,瓶中插着花丼,可供休憩的罗汉榻摆在窗子对面,正好对着窗外景致。

    没钱有没钱的活法,不过有了银子还不得享受享受?

    怕冷的成清宁趁着入冬前命人修建她所住的正屋,铺上地龙,设了暖墙,还在屋内多设了一间净室,冬天实在太冷了,她可不想绕远路走到屋外受凉。

    秦王府以石头建筑居多,夏天还好,有股凉气,到了冬季就令人受不了,过于寒冷,皇甫桓习惯了西北的天气,自是不以为意,他和西北男儿一样,有屋遮风、有床躺、有暖被盖就好,其它一切从简无妨。

    他一个大男人当然可以随遇而安,率性的和衣而睡,可是身娇肉嫩的王妃不随他的糙性子,能对自己好为什么要委屈了,她有银子能宠爱自己,不想吃苦地过得舒服点吧!

    因为正院在整修,因此王爷夫妇俩目前住在仅次于正院的偏院,是一座眸进院,更靠近水色清碧的大湖。

    “本王在此,谁敢入内?”皇甫桓霸气的说着时,双手已撩高妻子银红色海棠春绫素褶裙,拉开她双腿跨坐他身上。

    “你……桓哥哥,轻点,我疼……”他就不能忍一忍吗?在这种地方多难为情。

    情|欲被挑起的成清宁轻咬唇瓣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是情难自持,还是难免逸出几句细碎的呻吟。

    春意浓烈,春情难抑。

    “我是在疼你,轻不得。”他驰骋得更勇猛,直入深处。

    一时事毕,得到满足的男人笑意盈眼,抱起全身虚软的妻子往榻上一放,花厅内壶里的热水温了,他以温水为妻子清洗一番,再将被他脱下的衣物一一穿回,稍做整理。

    看看被雨露滋润过的王妃,双颊泛着桃色,汪汪双眼生媚,殷红小口微肿,闪着玫瑰花瓣光泽,薄薄泌出的汗水使得玉白肌肤更透白皙,宛若盛开的海棠花,一看便知被疼爱过。

    “你睡一会儿……”出力的人反而不累,倒似吃饱的老虎浑身是劲,拉过榻上的毯子为妻子盖上。

    “等一下。”皓腕一伸将人拉住。

    “怎么了?”皇甫桓往榻侧一坐,神情温柔的轻抚她的面颊,长有薄茧的指腹怕碰碎她的轻柔抚摸。

    “咱们的话还没说完。”一放他走,以他忙碌的程度,要是想再坐下来好好聊聊,怕是不得空了。

    “你累了。”他不想她太劳累。

    成清宁握住丈夫的手,以脸轻蹭。“还没累到不能开口,你给我找来一批手巧的军眷,不会绣花无妨,会简单的女红就行。”

    “你想做什么?”找人不难,只要他一句话。

    “我想直接把皮毛裁制成衣,或做成坐垫、靠垫、抱枕,甚至是壁画——我自己画的图样,然后运往京城,由我二哥出面弄间皮货铺子销售。”皮毛原本就价高,成品更能翻好几倍价,京里的贵人多,她的图样又新奇少见,肯定能卖出好价钱。

    本来她想用本地妇人,给她们一个活计干,可是民间女子良莠不齐,若她画出一张图样还未裁制成衣便流传了出去,她的独门生意就泡汤了。

    人,也很容易为利益所诱,也许一开始安分守己的干活,可是一旦尝到甜头,很难保证有人不生异心。

    而军眷的忠贞是无庸置颖,她们知道皮毛贩售所得的银两有一部分是用在她们家的男人身上,因此只会更尽心去完成,不会有任何坏念头,王爷好,西北才会更好,她们的男人、父兄才能活得更长久。

    “壁画?”画在墙上?

    “动物的毛色并不单一,稍有色差,我们就利用颜色的深浅浓淡缝制成一幅画,我擅长江南水墨,你精通大漠风光,我们一柔一刚呈现两种画风,仕女、文人、武将都会爱不释手,缝好的画作便卷起以布包住,带到京城裱褙铺子让师傅以精致画框装裱,以悬挂墙面的方式展示。”就像苏绣、湘绣是一针针绣上去,壁画也如是,不过是用皮毛缝制。

    当然也可以做成屏风或桌屏,一样具观赏价值,只是皮毛类易沾灰尘,怕弄脏,若放在进进出出的显眼处反而不妥,一个丫头或小厮不经意的一摸,很可能留下洗不掉的污迹。

    毛茸茸的物事招人喜欢,你摸一下,我蹭一蹭,家中若有幼童者,肯定很快就印上手印,一块上好的毛皮就给糟蹋了,不便于保存,因此做成壁画横挂墙上更适宜。

    成清宁不喜欢挂轴,一不小心往下扯,一幅好画或好字就毁了,若是以雕花木框框住四边,那是怎么扯也扯不坏,而且普通人没人会飞檐走壁吧!谁会闲暇时去踩上一脚,结论是挂墙壁最好。

    “听起来……倒是能让你赚上不少。”皮毛在西北随处可见,大件的几两银子就能买到,不算昂贵,可在京城、江南却是稀罕物,叫价上百两也不见得能买到一件,常常供不应求。

    成清宁小有得意地扬高嫣红嘴儿。“不赚钱的生意我怎会做?商人逐利,我也是看在钱的分上才花心思。”

    “你呀!都成精了。”钻进钱眼了,一说到银子便为之振奋,比别人先一步找到生财之道。

    听着他宠溺的语气,成清宁心头一暖,“我也是替你设想,试图解决百姓的贫穷局面,西北太穷了,多高山丘陵,少平坦耕地,水源丰足的草原又离得远,想靠农耕喂饱肚子太辛苦。”

    草原是用来养牛喂羊的,北地人是绝不允许大明朝百姓开垦种植粮食,破坏他们的圣地。

    所以退而求其次,先到邻近的山区去寻找各项物资,其实西北有很多宝物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因为没有人教,所以不懂。

    因此,教育非常重要。

    不过当今要务是安顿下来,以平沙城为据点向外扩张,一步步改变失去欢颜的城镇。

    “我们要让平沙城活起来,使百姓都有活干,打仗是朝廷的事,小老百姓要照常过日子,你们在

    外保家卫国,守护疆土,我们便在战火未波及的地方全力支持,西北不穷,只是尚未活用……”

    她有信心打造出另一座繁华京城,给她时间,她办得到。

    成清宁脑海中有张成形的蓝图,她以表格方式做好计划表,以她所知的现代知识加以开发。

    事在人为,西北地广人稀,但其实大自然的资源十分丰富,就看她怎么用了。

    “这位大娘,不是我们不收,而是王妃定了规矩,收粮有收粮的日子,卖皮货就到了时候再上门,药草、香料又是另一日,你不能收皮毛的日子说要卖粮,这样我们不好安排。”

    他手头没秤怎么算,皮毛是按件收货,小的如兔皮、貂皮是半两一件,中等兽皮一两,熊、老虎等大型皮毛十两银子一件,若是纯色无杂毛的五十两一件。

    少了盛气凌人的张庆丰变了个人似的,在挨过一顿打、死里逃生后,他真把自己当成奴才了,卑躬屈膝,不敢高声,言谈中多了恭敬,没有以往的凶相和戾色,多了和气。

    死过一回还不改,岂不是白活一遭了。

    他的伤还没好全,走起路来是一高一低,撅起**一跛一跛的慢慢走,他还不能坐,只能站和趴,因此他只要一走动就十分滑稽,像少了那话儿的老太监,一颠一颠地踩着好笑的莲花步,扭腰摆臀。

    他的伤处碰不得,一碰就痛得他嗷嗷直叫,成清宁看他可怜,赏了他一瓶香药,他抹了后这才好一点。

    不过,他这是活该,不值得同情,他先前怎么欺压百姓,这会儿得还回来,没被打死是他走运。

    “小扮儿,我们不知道有这规矩,听说秦王府要收粮食就过来了,大老远从城外的三和村走了两天才进了城,你瞧瞧这是刚打下来的麦,香不香?你就通融通融。”

    年纪五十开外的妇人频频打躬作揖,她身后站了一位面色黝黑的木讷老汉,腰上别了一支有些破旧的烟杆子。

    “不行不行,不是我不通融,你看排队等着送皮货的人都排到三条街外了,人家是正正经经的照规矩来,我总不能让人家空等着,只给你开小门。”有一个例外,其它人还不得有样学样?就怕有人投机取巧,不按规矩来走,也怕门口收货的下人应接不暇,分身乏术,因此王妃严格要求不能破例。

    一旦有了开头,后面就遏止不住,原本平平顺顺的程序乱了套,徒增不少困扰。

    “我这麦子也才几十斤,你随便给个价就好,我家里急着要用钱,就等着卖粮的钱救命,你好心点,帮帮我们吧!老天爷会保佑你长命百岁,富贵连天。”她都要给他跪下去了。

    看她跪,张庆丰也想跪了,可惜下身痛得跪不了,只好赶紧苦着脸拉人。“大娘,你别害我,我也是人家的奴才,若是没把事办好可要挨板子的,要不,你过两天再来。”

    “过两天?”妇人捂着脸哭了起来。“来一趟要走两天,回去又是两天,我们夫妻俩年纪大了,走不动,我儿子病得很重,大夫说不能断药,否则凶多吉少,可我们哪来的银子买药……”

    妇人哭得很伤心,一旁的老汉也低头抹泪,让人看了很不忍心。

    “你……你们……”他实在帮不上忙呀!求他也没用。

    “小张子,闹什么闹?王妃让我来问一问,为什么今日的收货速度似乎慢了些。”好多人都在等着,进的货却不多。

    一见到王妃跟前的丫头荷叶走近,就像看到活菩萨的张庆丰喜出望外,搓着手上前,“荷叶姑娘,这对夫妻非要在不对的日子卖粮,还说家有重症病人等钱用,没银子就得出人命了。”

    “是这样吗?”王妃未嫁前曾在庄子上待过一段时日,荷叶也不看轻庄稼人家,她极为仔细的打量这对老农夫妻。“你们是打哪来的,远不远?”

    “可远了,三和村,要走两天。”妇人急着回话。

    “两天……”荷叶低头看看两人的脚,果然是一双破鞋,都磨穿了,露出脚指头,显然走了很长一段路。

    “王妃心善,看重西北的百姓,真的快过不下去了也不会放任不理,这板车再推回去也累人,不如连板车一并买下,咱们也不过秤了,就给你们五两,你们看是否可行?”凭荷叶在王妃跟前的脸面,作这点主是可以的,能救人一命也是功德,为王爷、王妃积福积德。

    两夫妇惊讶得说不出话,老泪纵横的直磕头。

    “老伯、大娘,你们别折了我的寿,快快请起,我也是听王妃的吩咐,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给人活路。”王妃常说人命最重要,如非必要,还是多活人、少杀孽,给人从头开始的机会。

    譬如张庆丰,作恶不断但罪不致死,就让他为百姓做点事,以弥补曾经做过的错事,以身代为赎罪。

    “王妃真是个好人……”老妇哽咽,收下荷叶给的五两银子,她收钱的手还因难以置信而颤抖。

    “好了,你们慢走,趁天还没黑赶紧出城,我让人去拿来几个肉包子,你们带着在路上吃。”荷叶说完便吩咐一名十一、二岁,穿着浅藕色衣裙的小丫头去灶房。

    没多久小丫头回转,递上竹编的篮子,里头约有七、八个大肉包子,还热着,冒着热气。

    “这……这怎么好……肉包子……我好些年没尝过了……”看到白胖包子,妇人又忍不住流下泪水。

    “老伴儿……”声音沙哑的老汉拉拉妻子,又指了指他背后盖上枯草的箩筐,面色腼腆。

    “啊!泵娘,你要不要看看我们在山上挖的花花草草?我们村里的小伙子回村子里说,王妃要在府里植些花草,让我们找些给王府送来,不过这季节草木都枯了,我们找到的不多……”也不晓得用不用得上?

    张庆丰插话,眼神透着嫌弃。“荷叶姑娘,小的看过了,不过是一些长得有点像松叶加麦穗、又染过色的野草,一小株一小株的还带着怪味。”那草长得不起眼,味道又很怪,说香不香,却也不算太臭。

    “无妨,我瞄一眼。”看过了也好回话。

    老汉一听,动作利索的解下背上的箩筐,将覆盖的草掀开,如果王妃不要,箩筐内的东西便扔了。

    “咦,这个……”也不知这草是何物的荷叶眉头一皱,她习惯性的学王妃扯下一叶揉碎,放在鼻下一嗅。

    蓦地,她神色一变。

    “老伯、大娘,你们等我一下,我进去请示王妃。”这好像是一种香药,可是她从未闻过。

    “好的,我们等。”妇人朝丈夫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不自在的窘迫,但隐隐又有一丝没白来的欢喜。

    一会儿,披着狐毛镶玫瑰金边织锦大氅的灵美女子十分惊喜的走来,后头跟着六、七个容貌清妍的丫头。

    “快让我瞧瞧,还有什么?”天呀!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没想到会在这穷乡僻壤发现。

    “呃,你……您是……”

    “不用拜见了,随意就好……”一头栽进箩筐的成清宁谁也不理,翻看着杂草似的小苗。“居然有迷迭香、熏衣草、欧薄荷、罗勒、鼠尾草……这是荳蔻,还有……啊!这棵小树苗是……”

    成清宁不确定的取下一小片叶子,轻轻一搓,以鼻轻嗅,水眸如珍珠般慢慢发亮。“肉桂树。”

    她忍不住哭了。

    “王妃?”荷叶、荷心、明叶、明心等人一见王妃红了眼眶,一群丫头如临大敌的慌了手脚,不知一向心性坚强的主子为何眼中含泪。

    “没事,我只是太惊喜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唉!说了你们也不懂,就像故人来访,喜极而泣。”在现代常见的香草是提炼精油不可或缺的香料,可在大明朝的土地一样也没有。

    一听王妃说没事,丫头们的心这才放下。

    不过已经有脚快的丫头将此事去禀告了王爷,王妃落泪是大事,岂能隐瞒不说,王爷一怪罪下来谁也吃不消。

    “老伯,你这些香草、香树是从何得来,数量多不多?”这可比金子还珍贵,珍稀难求,远从海外而来。

    “这是香草、香树?”明明气味很奇怪。老汉挠着耳,憨直地僵笑,“以前我们村子来了一个高鼻子深目的番人,他自称什么传教士,在我们村子里住了一年,他临走前给了我们一些种子,说是能吃的,让我们种在土里。”

    “种子呢?”成清宁迫不及待的问。

    “我们村子里约三十几户,一户分一些试着种种看,因为不是正经粮食,谁也没见过,就撒在篱墙下、菜田边,随它长不长。”谁也没在意,到底不是能饱食的粮食。

    “然后呢?”

    “有些长出来了,有些连绿芽也没有,长得差不多高了,有人就摘了些炒着吃,可是传教士骗了我们,根本不能吃,又苦又涩,一下锅没多久就黑糊糊一片,大家气得一口气全拔了,直骂那个番人不厚道,存心害人。”

    成清宁失笑的扶着额,暗叹无知真可怕,好好的香料拿来当菜炒。“那这些呢?”她指着箩筐的成株香草和小苗。

    “大家拔了就往山里头扔,不久就自行的长了一小片,我们进林子采菇都直接拔了。这回因为听说王妃想种些少见的花草,我和老伴儿才上山挖了一些,看能不能换点银子。”

    他说话老实,不敢骗人。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居然把香草拔了,她的心在滴血呀!“像这样的香草、香树还有多少,留了种子吗?”

    老汉挠挠头,干笑道:“不多了,差不多都被我挖来了,入秋后山上凉得早,很多都枯死了,不过要找还是能找到一、两斤种子。”

    “好,你给我种子,一钱一两银子。”这些都是钱呀!有眼不识货,身在宝山还喊穷。

    “什……什么,一钱一……一两银子?!”老汉吓着了,缺牙的嘴巴一打开就阖不上,呆若木鸡。

    一钱一两,十钱就十两,两斤就……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十两银子长什么样子,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一两银子就够一家人过上大半年了,还能吃上肉呢!

    “真的吗?种子也能卖钱。”妇人着急的追问。

    “是的,只要你拿来我就收,可是不能拿野草种子糊弄人,大多数香料的种子我都认得。”身为顶级的芳疗师,她可是下过一番苦心学习,还付了五万元去上课,就只学如何辨识香料。

    三个月十二堂课,她硬是记下一千多种香料。

    “不骗人、不骗人,乡下人最实在了,不敢随便乱来。”这是王妃呀!长得真好看,心地也善良,像菩萨身边的仙子。

    “嗯。荷叶,取五十两来,这筐里的我全买了。”说不多也有几十株,若是照顾得好,明年开春就有几百株、几千株了。

    “是的,王妃。”荷叶应声,取出一张五十两银票。

    五……五十两?老汉夫妻乐得找不着北,晕陶陶的走出王府,两人边走边傻笑,把怀中的银票捂得死紧。

    “派辆马车送他们回去,免得在路上被人盯上……”对她而言是小钱,但在市井人家眼中可是笔巨款。

    明叶应了声是,转身去安排,这时一道走得很急的身影匆匆而至。

    “宁儿,你哭了?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你生气了,本王剐他的,抽他的筋,放光他全身的血……”

    两片**迅速夹紧的张庆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往内缩,尽量不让王爷发现他的存在,他肿大的臀还痛着。

    看到朝自己走近的男人,成清宁咯咯笑着冲进他怀中。“桓哥哥,我要建暖房,你帮我找工匠来。”

    怀抱温香软玉,皇甫桓面上一柔,“不是说你哭了?”

    “是太高兴了嘛!我又找到几种香料,想试着种种看。”若是成了,定能大发利市,银子赚得叮当响。

    “建暖房很费银子,你还有钱吗?瞧你又买粮食又买药材、香料、皮毛,开销相当惊人。”她是大规模购买,而非小打小闹的收购,几座空库房都被她塞满了。

    成清宁笑着拍拍他胸口,“桓哥哥,别小看我了,我在京城的芳疗馆每年有几十万两的收益,等我再把收来的药材、香料转手卖出去,纯利是十倍有余,足够养秦王府了……”


友情链接

Copyright © 2023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陕西小吃美食价格交流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