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日记

听说，我们都长大了

这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

—— 今山事 《 一杯茶垢 》

（一）

昨晚，一个朋友半夜发来微信，嘱咐我今天要吃粽子，于是乎突然对端午节有了期待。

依葫芦画瓢的像朋友一样，零点时分也给母亲发去微信，叮嘱她今年也要多加保重身体。

然后，翻身甜甜睡去。

（二）

最近正值期末考期，本专业和双学位的课程陆陆续续开始结课考试，日子变得越发紧凑忙碌，每天泡在图书馆里浑浑噩噩的度过分秒，一味地去咀嚼书本上枯燥晦涩的知识填塞大脑，无暇顾及那些心底滋长的异样情绪，或是瘫倒在狭窄的床上，把意识淹没在昏沉的睡意里。很久没有再去跑步健身，开始暴饮暴食，整日狼吞虎咽着那些高热高糖的令人血糖飙升产生愉悦感的食物，身体渐渐发胖，精神开始变得懒惰。然而，我并不急着去扭转这样的境况，因为这是我消灭压力最为快捷的办法，独自和焦虑对抗，一如既往。

早晨，室友们都起得很早，有人要去食堂吃饭然后学习，有人忙着赶抄报告留出时间去探亲，我也跟随着这样忙碌的洗漱交谈声，从睡梦中醒来。

再次睁眼，已快九点，清晨的雾气早已消散，太阳藏在厚重的云里，没有风，阳台外一派清净闲人勿扰的光景，头顶的吊扇自顾自地呼呼作响，吹及体肤带来片刻清凉。

端午小长假三天，除了忙着备战考研的准大四们天天窝在图书馆和教室以外，整个学校都走空了，路上稀稀疏疏的行人多半都是住在校区里的大柏大娘。学校里，难得这样静谧过，那片银杏托着满天的翠绿，玉兰幽静地缀在树冠里，放眼望去洁白软绵的云嵌在纯净清透的蓝天里，天际被不同层次的绿渲染得像是晕开在画布上的水彩，一点点着色，一层层晕染。

起床洗漱，然后换上喜欢的裙子，出门。空气里还飘散着昨晚大雨的湿润，柔和的光线隐隐约约透过叶片间隙，携带着太阳的温度，蒸煮着路上的人们，偶尔一阵微风拂过，能带走些许沉闷。因为对今天有所期待，所以心情比往常要明朗些，悠闲地漫步，仔细地观赏着已经走了三年的路线周边的景色，不紧不慢，马尾在空中荡漾。

（三）

近来，正因村在修路，街道挡板被隔断，路面被机器掘开，路边的民房被钢筋铁管套得不让行人靠近，震耳欲聋的机器声轰炸耳膜，空气里尘土飞扬，裹挟着挖掘机排放出的难闻废气的焦油味，给周边的人们带来许多不便。

然而今天，因为是过节，所以工地暂时停工，村里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和忙碌。道路两边的流动商贩错落紧凑，各家颜色不同的油伞交错重叠，拼凑出狭小的空间，人们在比以往狭窄许多的通道里穿梭。推车里，酱香饼依旧浓香四溢，锅盔在高温热油里变得酥脆，热干面在盆钵里与调料相互混合碰撞出奇妙的滋味，面点铺的蒸笼冒着热气……不同的是，今天的早餐选择里，多了粽子这一选项。路上多了许多卖粽子的摊位，新鲜的粽子在木板上码放整齐，摞成小山堆，山尖上插上一块纸板，上面用红色油性笔写上口味和价格：椒盐、蜜枣、红豆、板栗、鲜肉、腊肉、白味…3块到4块不等，还是温热的，一个管饱。

很久没有认真地感受这条充满人情味的小街了，今天借着端午的闲情，定要将这人间烟火气吮吸个够。

随便买了一个椒盐味的粽子，撕开因高温焯煮后变得黄绿的粽叶，酱色的糯棕里嵌着红豆粒，粽叶的清香扑鼻而来，一口咬下，软糯粘口，唇齿留香。边走边吃，囫囵几口下肚，意犹未尽。朝着菜市走去，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慰劳一下自己。

（四）

早晨是菜市场最为动人的时刻，时鲜瓜果蔬菜新鲜诱人，案板上的猪牛羊肉还沁着血，过道里人头攒动，商家热情吆喝着，买菜的人们埋头认真挑选着，计划着中午的菜单，每个人的手里都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沉醉生活所独有的平静和祥和。今天，我也是这里热闹人群中的一员，我也两手满是收获，心里洋溢着欢乐与恬静。

我喜欢今天的菜市，因为空气里弥漫着艾草和菖蒲的浓郁药香。我喜欢这种草本的气息，不光因为其源于自然，更因为它带着历史、携着传统、裹着记忆。下时候，每次回乡下看望外公外婆，我都会被蚊虫叮咬得遍体鳞伤，甚至浑身起满疹子，奇痒难耐。外婆会去集市上买来艾叶菖蒲，用农村特有的大铁锅，土灶烧柴，熬煮一澡盆的药汤给我沐浴祛毒。我至今依旧记得那个大红澡盆里盛满棕黑色的药汤，盘坐在里面，浓郁的药味沁入肺腑，滚烫的汤水能让发红瘙痒的伤口停止发作，弥散的蒸汽让人安神镇静。每每洗完药水澡，我都能在蚊帐里，伴着乡下和煦的风，聒噪的蝉鸣，睡个安稳香甜的好觉。

（五）

买了一只鸡腿，一只全翅根，想要熬鸡汤补补熬夜透支的不调身体。本来鸡翅11块一斤，老板见我为难，豪爽提议与鸡腿一起按10块算价，还热心地帮我切成小块。之后还去买了鸡蛋，玉米，胡萝卜，番茄，红薯，生菜，和香菇。混迹菜市三年来，早已和那两个商家打成一片，哪样新鲜，哪样品质最好，老板都会提前建议，交谈之间，老板还送我一小撮香葱。

特地绕了远路，去二环买了水果。以前经常光顾的那家水果店已经关门了，换成了做手工点心的铺子。于是，只好在流动小贩的三轮车里随便挑选几个桃子。

随意的一问：“桃子还有好久下市哦，应该快了噶。”

老板娘一下来了兴致，瞪圆了眼睛热情地回应我，说：“诶！差不多了，我们的还有两车就莫得了，我们家的桃子都是自己种的，没咋个打药嘞，巴适得很。”

不禁笑开，又问：“哪里的桃子哇，龙泉的嗦？”

老板娘略带骄傲的说：“我们是大邑县的，今年还政府还办了桃花节的嘛……”

选好了桃子，称重算钱的档口，老板娘依旧兴致勃勃：“我们家还种了李子，在等个把星期半个月就熟了，现在的李子基本都是打了催红素的，吃起有苦味，你们年轻人要少吃，对身体不好……”

遇到这样热情，喜欢攀谈的菜贩也是难得，盛情难却，付完钱后依旧站在路边聊了几句，等待话题终止，才转身大步离开。我始终相信，人的本质都是善意的，尤其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她们表达情绪常常用最为人性本真的方式，不兜圈子，不卖关子，不挖坑不设阱，直来直往，顺性天然。我喜欢菜市里的人们，喜欢她们操着口音的叫卖，喜欢他们的风趣，喜欢她们的善良，喜欢他们为生活而脚踏实地忙碌的样子。

（六）

双手提着沉甸甸的口袋，回到寝室，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做饭是我最为享受的活动，普通的食材，随意的平凑，能够碰撞出别样的滋味。这些饱含大地深情的果实，进过烹煮，散发出让人垂涎的香气，喂养饥肠辘辘的灵魂。

鸡肉焯水，玉米切段，胡萝卜滚刀，番茄切瓣，几颗红枣，几粒枸杞，两片黄芪，一攥葱结，适当矿泉水，一锅慢炖即可。

生活中处处都有意外，今天的意外则是：买的八个鸡蛋，不小心碎了四个。所以午餐的菜单里只好添上一道鸡蛋羹。将碎掉的鸡蛋，打在碗里，加上没有用完的姜末，葱段，少许食盐，打散和匀，上蒸笼和粽子一起蒸。

（七）

等待食物蜕变的时间，我开始打开电脑，写下这篇日记。

其实在逛菜市的时候，朋友又发来微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没头没脑的话。她发来“仙剑奇侠传”里的歌曲“逍遥叹”的链接，说她想起了赵灵儿和李逍遥，有点难过，有点唏嘘蹉叹的味道。

昨晚，她说她逛知乎，看到“高考时的逆天操作”这个话题，点进去全是大家在回忆高考，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她很想再回到高中时期，回到那个教室，再遇见那些可爱的人。

是的，我也想再回到过去，回到那些个傻乎乎，单纯无知的时候。早上一睁眼就去学校，和老师同学呆上一整天，晚上回家吃饭写作业，周末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每天的日子有条不紊，平淡而有趣，没有杂念，没有欲望。大家彼此真挚得像是一汪清泉，一望到底，清澈纯净。

然而，时间是不会停下的，在时间的孕育下，孩童会长成大人，大人会长成老人，为人子女会变成为人父母，学生会成为社会人，我们的身份会在时间的进程里，一点点成长，一点点蜕变，不断更替，时刻变换。有些人，有些事，是回不去的，只能镌刻在记忆里，偶然一个寂静的深夜里忽然想起，独自想念。

（八）

我坚信一句话。

一句曾经誊写在笔记本里的矫情句子：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至今还记得那本子里稚嫩而坚定的笔画，这么多年，我偏执的把它当作人生信条，努力践行着。因为没有忘记过最开始时的模样，所以过去于此刻同在，我希望当未来踏入社会的时候，我依然能记得此刻的心情，一如既往的从一而终。

在长大的路上，祝我们永远都是宝宝。

最后，端午安康！

文 | 周赛蝶

图 | 周赛蝶

歌  | Leaves in the Wind

这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

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

主人太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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