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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家的小娘子》张木吴陵 全文阅读

2020-10-30 00:58:43


文案:


木头:相公,我不喜欢小肥肉,我喜欢排骨

排骨(默默瞅了眼自己的腹肌):娘子,我觉得排骨还是多点肉好吃


张木:我觉得我是一个生活白痴,如果有一天我到了古代,要么被当成妖孽弄死,要么就得活活饿死!穿越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一支金光闪闪的潜力股!

PS:

温馨日常,虐恋少许

其实这是一个穿越到古代嫁给小木匠的现代小娘子每天跟着作者脑洞大开的故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布衣生活 种田文

主角:张木,吴陵 ┃ 配角:小水,吴蛮,吴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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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张家门庭


张慕走出公司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晚风吹得让人舒缓的直想好好睡一觉,倏地一惊,忙抬起手表一看,“不好!已经快八点了!”张慕脱下高跟鞋,急慌慌地跑去拦车。

    今天是她的第九十八次相亲。

    在她早相看的麻木的时候,闺蜜薇薇拿了一系列照片到她家,都是一个男孩子的,铺床的照片、做饭的照片、洗衣服的照片,从照片的角度看应该都是偷拍的,几张正面照可能是匆匆拍的,有点模糊,只能看个大概。

    张慕不想搭理薇薇,趴在桌上懒得动弹,薇薇猛地吼道:“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不嫁!”

    震得张慕耳膜都快破了!心头也一惊!

    其实,从刚才的照片中,她对这个男孩子还是有些满意的,很符合她择偶的条条框框,排骨型的,勤快会做饭!

    可是,她真的不愿再去给人家当货物一样看了!每次觉得就像菜市场上的白菜一样,给人挑挑拣拣的!真的很伤自尊好不好!

    “我也真想不通,你说你就这两个标准,为什么都奔四了还单着呢!”薇薇见耷拉着脑袋,缩着头做乌龟,手上的照片往她怀里一塞,毫不留情地打击起来。

    张慕犹疑地举起右手,说:“我纠正一下,我虚岁才三十,周岁才二十九,离奔四还有一年!”

    薇薇冷冷地看着她,一手撩过来往她脸上使劲捏,嘲讽地说:“大婶,给我一点二十岁小姑娘的理由先!就你这比黄脸婆也好不到哪的皮肤,就你这乱糟糟的头发!”张慕忙从薇薇手里把头发抢回来。弱弱地说:“我每天忙的吃饭都得赶,哪有时间做面膜、做头发啊!”

    “那你只能让公司养你一辈子了!你就抱着你家的美人取暖吧!”薇薇泄气地往床上一躺!

    美人猫咪体贴地拱了拱张慕的脚,“喵,喵!”愚蠢的人类,我家主人是会嫁出去的!

    张慕抱起美人,看了看摊在桌上的照片,手指划过那一张站在厨房里做饭的照片,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去看一看吧!”

    原本是抱定决心今天去相亲的,没想到一加班又忘记了,约了七点半的,张木看到有辆车从拐角转过来,立马招着手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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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慕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她朦胧地记得自己明明在去相亲的路上被撞了,她的第九十八次相亲最后还是没去成!哎,真是到死都没嫁出去!

    她醒来已经有半个月了,原身是嫁出去的,可等她接手的时候,竟然已经和离了。也是叫张mu,只是是树木的木,所以她现在是张木了,是一名20岁的妇人,和离后借住在娘家,娘家以十亩稻田维持生计。

    张木两眼放空直瞪着上面的房梁发呆,以前她想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要生在古代,肯定不愁嫁!可是从三十岁的大龄剩女到二十岁的和离小妇人,她始终没有摆脱嫁不出去的命运!

    张木自醒来后一直觉得不如再死一回算了。

    想是这样想,可是一见到窗户上透了光亮进来,她又极不争气地起来过日子了。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张家人日日小心翼翼地给她端饭端水,动作轻缓,生怕刺激到她一样,张木见着张老娘一头白发下一张与年龄不符的苍老的脸,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的奶奶,那个一辈子要强的老人,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奶奶都希望她开开心心地好好生活的。

    无论在哪里,父辈爱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吧!张木不禁为一脸疲累的张老娘感到心疼。那时,她就想,既然我过来了,那就代替原身好好地活下去吧!

    可是张木虽然也是农村的孩子,可她从小就顾着读书了,除了洗洗碗扫扫地,什么都没干过,她连做饭都不会,现在生活水平一下子退化了至少几个世纪,她要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

    张木在张家作了半个月的废人了,其实也不能怪她懒,是她不敢动好不好!火怎么生她都不会,只好装悲伤抑郁!

    在暗暗观察了半月后,张木发现张家应该是一户有些家底的中农,家里用黄泥砌起来一个院子,坐北朝南,院门附近有间厨房,正中是四间正房,正房的西侧是茅房和堆杂物的小屋子,东边是牲畜的棚子,里面关着鸡鸭,还有两头小羊。院里有口水井,旁边放着提水的木桶和洗刷的木盆。

    在第十三日的早晨,张木收拾利落到厨房的时候,原主大嫂桃子已经将馍馍蒸好了,桃子是个体型微丰的妇人,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在脑后,一身翠绿色的襦裙虽已有几处打了补丁,但是却洗的非常干净,见自家小姑子过来,脸上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忙上前说:“阿木,我已经蒸好馍了,我喊下阿爹阿娘就可以吃饭了,你等一下啊!”

    现下正是春耕时节,张老爹和张大娘他们都一早就去翻地了。

    张木盯着除了一个灶台就一个有些摇摇晃晃的旧木桌的厨房,再度感到绝望袭来的滋味,她赶紧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感觉,把大锅揭开,盛了五大碗稀稀的米粥,再拿起一个小木碗给小侄子盛了一碗较稠的,从这几天观察发现,小侄子和自己的粥都是稠的,自己在家什么都不做,也不怎么觉得饿,倒是小侄子张小水今年才五岁,这半月一直伴在张木身边,可能张家人怕张木一时想不开,就叮嘱张小水跟在张木身边,平日里都是早上端着粥就来张木屋里,张木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有她和小水吃的好些,心里不仅又有些微感动。

    等张木刚盛好米粥,小水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洗脸,仰着脖子咕噜噜地漱口,小小的腮帮子鼓囊囊的,看到姑姑正看着他,小水眼睛立马亮晶晶的,一口吐掉水,大喊:“姑姑,我来帮你端碗!”桃子和张老爹他们一回来看到桌上已经盛好的小米粥,脸上都微微露出安心的表情。

    早饭吃好,桃子收拾碗筷,张木也赶紧站起来,一旁的张大哥把她拉住,“木子,就让你大嫂收吧!”张木看着张大哥有话要说的模样,便垂着眼又坐下来,现在不了解原主是如何和家人相处的,还是少开口为妙。

    张大哥见自家妹子虽然开始主动干活但依旧落落寡欢的神情,心里轻轻叹气,“木子,既然你已经和赵问和离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现在和离的也不是没有,日子还是可以好好过的,你先安心地在家里住着,以后若是有看上眼的,也可以重新嫁人,如果没有合适的,哥哥愿意养你一辈子。”

    张木看着眼眶有些发红的张大哥,也不禁红了眼眶,虽然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可是还好上天送给她的家人都是真心待她的。“爹,娘,哥哥和嫂嫂,你们都放心吧,我已经想清楚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你们不用担心。”

    听张木这样说,张老爹和张大娘相视看了一眼,都露出轻松的笑容,闺女终于想清楚了,张大娘想起还有一些事没和闺女说,便开口道:“阿木,你当初嫁到赵家的嫁妆我都给你拾到我房里了,之前怕你看到不痛快,现在你想开了,一会我让你嫂子给你搬到你屋里。”

    张木之前见自己屋里就一套换洗衣服,还以为原主就这一点私有财产,没想到还有嫁妆。当下就应道:“那一会就麻烦大嫂了。”

    张木看着屋里大嫂搬过来的东西,不禁有些意外,她之前以为最多就几个箱子,几件衣服之类的,没想到还有一箱子书,砚台和毛笔之类的,她不禁看向大嫂,张大嫂正一边帮小姑子收拾东西一边说:“阿木,没想到你在他们家这几年帮他们买了这么多笔墨纸砚,这得做多少个荷包啊,还好最后都要回来了,不然真便宜了他们赵家,他那一家都太上不得台面了,就欺你脸软,这次还怂恿赵问和你和离去娶李秀才家寡居的妹妹,赵问也不是好的,你在他家任劳任怨地呆了五年,他最后竟然就真为了攀上李秀才而和你和离,不过,我说啊,这样的人早离开早好,省的耽误了一生。”

    张木看着张大嫂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嫂子,你说的对,我以后会重新好好过日子的。”

    张大嫂看着小姑子平静的脸,忍不住微微叹气,“阿木,你以前就是脾气太好,性格太软了,谁欺负一下都不吱声,以后得立起来才行。”

    张木这才知道原来原主是这样的性子,微微笑了起来,“嫂子,以后你还得多指点我。”

    张大嫂忙点头,“那当然,你哥就你一个妹子,我能不帮你吗?”

    张大嫂走后,张木翻了翻那一箱子书,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翻到箱底,找出一本本县的《地方志》,一本《前朝遗事》,细细翻阅起来,虽然是繁体竖排,但是作为中文专业出身的,还是能大致看懂。了解到自己现下处的朝代是芜朝,本朝的□□皇帝原是前朝沐朝的镇国将军,沐朝最后一位皇帝整日不问政事,只知寻仙觅药,最后被还是镇国将军的□□皇帝取而代之,更国号为芜,□□皇帝继位后废除了许多窠臼,其中就废除了休妻一条,夫妻双方若想结束婚姻,只能和离,根据和离夫妻双方的婚前财产和婚内财务状况进行合理分配,一般是婚前财产归自己所有,婚内财产根据夫妻双方对家庭的贡献再进行一定比例的分配。因为张木婚内勤俭持家,孝敬公婆,善待小姑,所以相对于背弃家庭的男方,张木不仅可以在和离后拿回自己的嫁妆,还可以带回自己出资为前夫购买的书,另外还有15两的银子和20串铜钱。

    张木所在的村是通台县的水阳村,通台县隶属于顺泰府,自□□皇帝后历经三代帝王,已经有许多和离后的妇人再嫁的先例。张木看到这里不由动了心思,她是重生过来的,现在由于自己刚和离,家人以为她心情抑郁能够理解她的不正常举动,可是若待长了是要穿帮的,到时自己面临的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处境,所以现下最好的是自己另谋出路或赶紧嫁出去,作为现代人还是不愿意将自己随意嫁出去的,自己还不知道在古代待多长时间,要是一辈子都在这儿了,那可得找一个顺心的人好好过日子。所以,眼下还得找一条自力更生的法子,不然在这要吃饭靠体力的地方,自己真得饿死。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日,张木一边打着帮忙的名义和嫂子学做饭,一边苦思冥想挣钱的法子,她有想过刺绣,看过穿越小说里一副刺绣绣出锦绣人生的众多事迹,也想过卖特色吃食,什么咸鸭蛋、臭豆腐、酸白菜之类的,可是她连油盐都不会放,只是吃货而已,要动手那就熄火吧!总不能去当丫鬟,自己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会不会被活活打死?张木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想可能到明年也想不出来,不如先去镇上看看行情。

    打定主意后,张木在晚上大家一起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就提出明天要去镇上看看,张老爹和张老娘都不放心,女儿刚和离,去镇上难免会遇到不开眼的人,要是说几句不中听的,自家闺女心里肯定不痛快,可是见女儿一脸期待的样子,老夫妻俩也不好一口回绝。

    桃子见公爹公婆一脸为难,就猜到他们担心什么了,“小姑把小水也带去吧,他一直想去镇上看看呢!小水最近神气的很,刚好给小姑搭个手!”至少也能当个眼线啊,要是小姑受了什么委屈,她们至少能够知道,不像在赵家,生生地闷了五年!

    老夫妻俩被儿媳妇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竟然把宝贝孙子忘记了,脸上表情也松缓了一点:“小水,你现在也是小男子汉了,明天看好你姑啊!”

    “爷爷奶奶,你们放心吧,我厉害着呢!”说罢,小家伙还俏皮地眨了眨眼,一副“你们懂的”样子,逗得老两口忍俊不禁。


☆、第2章 街上偶遇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小水就过来敲张木的门,张木也不好意思当着小孩的面赖床,麻溜地爬起来,洗涮好后,牵着小水的手就跟着小水去村口,张木这时不禁呼口气,要是小水不和她一起,她都不知道村口在哪?!一路上张木从小水嘴里套出,村里去镇上买东西都是一早就在村口集合做牛车,村里有几户人家每天拉着牛车去镇上帮人家运货,顺道每天早上带村民去镇上,一人只要两枚铜板就可以,小孩需要一枚,张木还不是太清楚这个朝代货币的换算,心想一会一定要暗暗留意一下。

    张木到村口的时候,一辆牛车上已经坐满了,正准备走,还有一辆牛车上只有一个年轻的妇人,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纪,见张木来了,忙招呼道:“大妹子,你今天也去镇上啊,刚好我们一会一起结个伴呢!”

    张木脑子“木”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大姐怎么称呼啊,只好露出傻笑。低头小声地问小水:“小水,我这眼睛被迷住了,前面那是?”

    “小姑,是王婶!”

    “王婶,石头没和你一起吗?”小水回头看了一下,想确认一下小伙伴是不是真的没来。

    王婶一把拉住小水,“要知道你今天也去,我就把他带着了!”又转过来问张木,“大妹子,今天去镇上买啥啊?”

    “哦,大嫂子,我就去看看,在家里闷得慌!”张木见对方态度亲切,也不自觉地稍微放开了一点,“我这好久都没去镇上看看了,一会可还得靠大嫂子帮忙带个路呢,连物价我现在都不清楚!”

    “哎哟,大妹子,你这就客气了,我和你嫂子一向好得很,一会你只管跟着我就好了,说起来你不要多心,我是真心觉得你和离好,你还年轻,手又勤快,还能再找一个好的。”

    张木早知道自己和离这事大家肯定都听说了,但是看着王大嫂一脸诚恳的样子,真是觉得好尴尬,内心已经有个小人在絮叨:其实,那和离和我没关系啦!其实,大嫂子我知道你就是嘴碎忍不住唠叨两句啦!

    这时候另有两三个妇人也朝这边走,车夫见人满了,也就开始驾车走了。路上坑坑洼洼的,张木被抖的疼得慌,但见大家都没坑声,她也没好意思说,后来的三个妇人来了后,王大嫂就一直没开腔了,张木也不认识她们,也只好低着头装作想心事,就连小水都规规矩矩地坐着。

    只是张木一直觉得头顶上好像有眼睛在打量自己,猛一抬头,见对面穿着蓝色棉布褂子的妇人正神情轻蔑地看着自己,张木心里瞬间有一万头小羊驼跑过去,神经病啊!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张木还是深呼吸几口生生忍住了。

    这时小水也发现了那妇人的视线,见她盯着自家姑姑要笑不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杨婶,你脸在抽筋吗?”小男子汉心里可明白着呢,上回杨婶家的小三子说姑姑坏话,他还揍了人家一顿呢!昨晚可是和爷爷奶奶说好,要看着姑姑不受欺负的!哼,坏人!

    杨婶被一小孩挤兑,也不好和小孩子吵,白了小水一眼,转过头看路边的风景了。张木悄悄地对小水比了一下大拇指,小水得意地挺了下小胸脯。

    到了镇上,付了三枚铜钱,张木就牵着小水跟着王大嫂走,大家出门早,都没来得及吃早饭,三人先去早点摊买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王大嫂买了一个馒头一个菜包一个肉包,馒头和菜包都是两文钱一个,肉包三文钱一个,馒头要比包子个头大,顶饿,张木见王大嫂把两个包子包好放在挎篮里,就知道是留给她家石头的,张木买了两个菜包两个肉包,小水咬着刚出炉的肉包烫的呼呼地吸气。

    王大嫂要去买点布头,张木也跟着一起去了,听说原身手工好,自己也会一点绣活,还是多亏小时候在家看妈妈绣,偷偷学的,妈妈手工好,却不让自己碰这些,说读好书就行了,学这些没用,看来妈妈还是说错了,现在真是用来救命的技能啊!也不知道原身手工好到什么程度!张木决定先买点布头回去练练手,就买了五十文的碎布头,这些布头做荷包、做鞋面都是可以的,也不会浪费。因为是碎布头,所以还有一些质量比较好的细棉布和巴掌大的缎子,五十文足足够挑一大包的,然后又买了二十文的绣线和针,张木和王大嫂挑好以后,已经是满当当两大包的东西,带着也不方便,便和店家说了一声先放在店里,一会回来再取。

    王大嫂又带着张木简单逛了一下街面,有米面铺、点心铺、生铁铺、银楼、书铺、陶瓷铺、棺材铺、茶馆、酒楼等等,镇上虽也不大,但是因为邻近几个村都到这里来赶集,所以镇上店面还是比较齐全的,张木看到前面有卖冰糖葫芦的,正在吆喝两文一串,拿出四文钱给小水,让他买了两串回来,给了一串给王大嫂,让她带回去给石头吃,王大嫂客气了几句才收,左右糖葫芦也不是多贵的吃食,乡里乡亲的本就是互赠有余,小水咬着一颗糖葫芦,还把糖葫芦伸给张木,非要让她咬一颗,张木看着小水机灵样,觉得心里暖暖的,穿过来以后,遇到的家人都是好人,脸上的笑容便真切了许多。

    “哟,被夫家休弃的人,还好意思出门!”张木循着声音本能地回头看,见一个四十多的妇人和一个妙龄少女正站在她们身后的点心铺子边,手上拎着两包东西,估计是刚从点心铺出来,妇人穿着一身银灰色细棉布褂,下身系着一条藏蓝色棉裙子,少女则穿着一身黄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坎褂;看穿着家境比自家要好许多,张木一下子理不清楚这是谁?!

    “赵家婶子你可不要瞎说,我们木妹子是和你家儿子和离的,你怎么能红口白牙的就瞎诌呢!”王大嫂忍不住呛声道。

    张木觉得今天出门前真是应该好好翻翻黄历的,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前婆婆,见周围已经有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围过来,一下子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口。

    赵婆子见张木喏喏的样子,非常满意,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哟,王家媳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人家被休的都没开口,你急个什么劲啊!”

    “你——”王大嫂也不是惯会吵架的,一下子被顶的找不到词。

    张木冷冷地看着赵婆子,“你以为你家儿子是天帝老儿呢?还休妻,他有什么资格休我,他要想休妻,得爬回祖宗怀里早百年投胎才好!”这说的是本朝早就废除休妻这一陋习!

    赵婆娘见张木诅咒自家儿子去投胎,立马怒目圆睁,张口就要骂,却眼见一不明物体飞了过来。

    “坏人,你又欺负我家姑姑!我让我爹揍你们!”小水糖葫芦也不吃了,“咻”的一下子就扔了过去。赵婆子侧身躲了一下,糖葫芦刚好就砸到旁边少女的坎褂上,胸前立刻就沾了一块红色的印记,少女立马皱着眉头,“娘,我这衣服今天才穿呢!”

    “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敢砸老娘,老娘今天非得好好教你规矩不可!”说着就要过来逮小水,小水忙躲到张木后面,张木看着眼前没教养的妇人,十分不耐,一把把企图抓小水的赵婆子猛推了一下!赵婆子收势不住,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

    “哎呀呀,儿媳妇打婆婆了,这是哪家的规矩啊,这个小女昌妇竟然敢打婆婆!”赵婆子唱作俱佳地当街表演了起来!

    张木的气性也被这婆子给激了出来,想她张木在新世纪也是一个铁口白牙的小泼妇,不过是来这古代,心里不得劲,想安分一段时间而已,没想到还有这么无耻的人!拉过小水,就骂道:“你才是老女昌妇,你以为我不搭理你就好欺负了,泥人尚还有两分气性呢!你是我哪门子的婆婆,不要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脑子不好就不要随便出门!在街上乱咬也不怕咬断了舌头!”

    赵婆子被张木的突然呛声震住了,愣了一下,忙接着骂:“你这个没人要的小女表子,你胆子肥了,还敢骂老娘了!不过是一个被我家儿子穿过的破鞋,有什么好矫情的!”

    张木穿梭了几个世纪里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恶心人的婆娘,以前在新世纪讲究文明,偶尔听几句骂咧咧的话,也不过是混蛋、神经病、疯子、tmd之类的,最多也就一两个词,就算嘲讽也都是涵义不明地两句;来到这里,也长听见张老爹一家骂几句赵家的不是人,也没这般当面锣对面鼓的(可能也有,只是张木没见到)!

    当下,张木就用袖子抹眼角,一脸凄容地说:“各位婶娘叔伯帮忙评评理,我在她家五年,孝敬公婆,友爱小姑,每天鸡还未啼,我就爬起来做饭干活,她家儿子在学堂里读书,笔墨纸砚样样价值不菲,我没日没夜地绣花挣钱帮她家买纸墨,她家儿子却在书院里和秀才的女儿勾搭上了,声声地说我五年不出不贤良,小妇人无奈只好和离,可是她家却连活路都不想给我,将我堵在这里这般羞辱!真是生生地要断了小女子的活路!”说罢,忽为张木生出点悲意,要是原身还在,估计会再次一根绳子吊死吧,古代女子的困境竟就这样生生地铺成在她面前,以前觉得被婆婆逼死的女人都是古老的社会里遥远的往事,每每被书中文字心惊的时候,张木都会对自己说:“都过去了”,可现在,当历史变成现实,被娇惯长大的女孩子,此刻觉得又滑稽又心悸!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张木这般说,又见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都觉的这婆子真是太过分了,有人出来劝说赵婆子给人家姑娘留一条活路,赵婆子却眼睛往上一翻,不屑地说道:“她也是在我家听了几年诗书的,竟然这般寡鲜廉耻,被夫家休弃,不但不一根绳子上吊,竟然还大咧咧地出来丢人现眼!”

    听了这话,周围的妇人都一下子炸开了,自□□废除休妻制度,鼓励女子再嫁以来已经经历了三代,百年来这镇上也有一些妇人和离再嫁的,此般听到赵婆子和离女子就该抹脖子上吊的言论不禁心生愤懑!

    人群躁动之际,张木已忍无可忍!

    kao!!真是一条疯狗!!张木左右张望了一下,扫到左边赶集的大叔正抱着一根扁担满目怒意地瞪着赵婆子,一把夺过来,“我劈死你这个老虔婆!”

    说着就用扁担劈头盖脸地打过去,赵婆子没想到张木会一下子发疯,忙拉着女儿跑,手上的两袋糕点也不要了,胳膊和后背疼的她都要背过气去了!张木作势追了两下,见人跑了,也就算了,也没真准备劈死她,不然不是给自家惹麻烦嘛!

    眼睛瞄了小水一下,小水非常麻溜地捡起了两袋糕点!张木把扁担还给刚才的大叔,非常客气地向人家道谢,然后就拉着小水和王大嫂走了。

    王大嫂还沉浸在刚才张木发疯的势头里缓不过来神,见张木拉她,才反应过来,忙激动地说:“大妹子,你刚才真厉害,那老婆子嘴太缺,就应该好好教训她,我真想不——到”说到这,王大嫂忽然收了声,猛地一跺脚,“大妹子,我们赶紧回家,一会那赵婆子肯定要带着她三个儿子去你家里闹,我们赶紧回去和你爹知会一声!”

    张木刚才是痛快了,现在一听王大嫂一提醒,也立马想到这赵婆子肯定要来闹,当下就和王大嫂去菜市里割了两斤肉,然后去之前的布店里拿了碎布头,此时刚好快晌午,因为是春耕,有些车夫上午来镇上运货,下午还要回去耕地,张木和王大嫂在下车的地方刚好遇到一辆村里的牛车。


☆、第3章 赵家闹事


张木回到家里的时候,嫂子桃子正在厨房里忙活,忙去和嫂子说起今天在镇上遇到赵婆子的事,待说到自己一冲动打了赵婆子的时候,张木有点忐忑,不知道嫂子会不会觉得自己一和离在家的小姑子还总惹事!

    张木心里一时又惆怅又烦躁。

    “那赵婆子就该好好打一顿,你先在家里把门窗拴好,我去地里找爹和你哥!”张木被桃子火腾腾的气势惊了眼球,没想到自家平日里温温吞吞的嫂子也是一个有气性的妇人,一时又为刚才胡乱揣度嫂子而惭愧。

    眼见嫂子跑的不见了影子,忙去把门栓好,然后去屋里挪出了桌子抵在门上,让小水坐在桌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先去厨房把嫂子没择完的菜择择,不能因为那一家神经病而饿肚子,今天还买了两斤肉呢!中午给小水做个肉末蒸蛋!大菜还是等嫂子回来吧!不然自己烧糊了就不好了,话说回来,自己还是得赶紧把厨艺练起来,不然以女子在古代的地位,自己迟早得被唾沫淹死。

    “开门!开门!”

    “姓张的,你别以为躲在家里就没事了,今天你一定得给我个说法!”

    “也就你家把个休弃的女儿当个宝,这等没脸每皮的小妇人就活该沉塘,省的留在世上丢人现眼!”

    张木刚把菜洗好,门外就吵闹起来,张木心知是赵家婆娘寻人过来闹事,阿爹和哥哥估计正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村里人会不会帮忙出头,要是只有自家爹娘和哥哥,无论如何也抵不住赵家父子四人的,听外面这声音,估计他们家儿媳妇都过来了,一会少不得一场骂战!真是烦躁!

    门被赵家拍得铮铮作响,张木看了眼门边被震下来的小土块,把小水拉到厨房,不然一会他们要是土块砸到小水就不好了。

    外面的骂声越来越难听,赵家婆娘和儿媳妇已经由骂张木不知廉耻到问候张家十八代祖宗。

    “你们张家超上数十八代都不是好东西,男的都是鸡鸣狗盗,女的不是戏子也是女表子,我赵家诗书传家,怎么着了你家的道娶了个没羞没耻的小娘皮回去!”全然忘记张木是自己当初四方托人打听得知性子软手脚勤快,还有一手好绣活,算计着娶回去挣钱,便天天派媒人来张家说好话,好说歹说才求回去的!

    张木全当听不见,,姑侄两人在厨房里生火煮饭,桃子早就把米淘好了,火生起来后,张木让小水在灶下看火,她去鸡窝里摸了两个鸡蛋,把肉沫放在碗底,再倒入绞好的鸡蛋,放在蒸菜用的小木架子上,再盖上锅盖!

    门外好像也聚集了不少乡人,先前听赵家婆媳骂张木还有小声劝解的,现在升到祖宗,就有些乡人不愿意了,大家一个村的,亲缘关系都缠缠杂杂的,这十八代里一不小心就缠上他们家的祖宗了,大家不由指责赵家要留点口德,外面闹哄哄的,张木不待自家爹和哥哥回来是无论如何不开门的,古朝律法严明,凡有擅闯他人家门是要上堂打板子的,所以赵家不敢公然地破门而入。

    张木姑侄两个就在厨房里煮饭聊天,小水人小没经过事,被人堵在家门口不由得心里惴惴不安,一张小脸纠的更小了,张木看他这小模样不由得被逗乐了,心里反而安定下来,心静以后,想起刚才回来的时候王大嫂吐槽赵家几个儿子都在书院读书,平时以文人自诩,不屑于去下地干活,还说是有辱斯文,王大嫂讥讽地总结道:“书没翻出个花样来,骨头倒越读越软!”张木心下忽有了主意。

    外边赵家二媳妇见张家一直没人应声,以为家里真的没人,骂的口干舌燥,看着身边还怒火腾腾的婆婆不由得有些不耐烦,抬头看看日头看看什么时辰了,忽然看见张家屋顶的烟囱在冒青烟,忙一把扯了扯婆婆的衣袖,赵婆子正骂的起劲,被二媳妇猛一扯,心里不由得火更大,正想斥骂两句,见二媳妇指着张家屋顶,也抬头看去,这一看心里火势更猛了!

    “一家子孬种,老娘问候了你家十八代,你还有心思生火做饭,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张木这个小贱人交出来,老娘我是不会善摆甘休的,你们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阳春三月,讲究些的人家还穿着薄袄的季节,赵婆子已经气的冒了一身热汗,发鬓都紧紧贴在了头皮上。

    妇人们见张家烟囱冒烟,才想起来自家也要回去做饭了,不然一会公婆饿了又要摆脸色,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几个小孩子还恋恋地舍不得走,大人也就由着他们听,一会听完了,还可以回去当耳报神。

    刚才人多赵婆娘越骂越起劲,现在就剩下几个小孩在树荫下笑嘻嘻地看着她,即使赵婆娘再厚的脸皮,这时候被几个小娃看笑话,也一下子燥红了脸,不由得狠狠瞪了几个小娃一眼,几个小孩子才不怕她,反对着她做起了鬼脸!折腾了一上午,从镇上跑回家,又从自家溪水村赶到水阳村,赵婆子直觉的小腿有点站不住,肚里也开始闹起了饥荒,正准备吩咐大儿媳回家做饭去,眼见张家老两口和张木哥嫂匆匆地朝家走。

    赵婆子的斗志立马又昂扬起来。

    “哪来的龟孙子,这半天才摸到家门口!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也只配缩在龟壳里!”一直当隐形人的赵老爹这时候扯了扯赵婆子的衣袖,怎么骂小辈都可以,他和老张做了几年亲家,也知这是一个厚道人,结亲家后两人常有些走动,可说是赵老爹为数不多的聊得来的老伙计,当时张木和赵三和离的时候,赵婆娘摆明了不会还张木的嫁妆,还是赵老爹从中周旋的,但是赵老爹在家不吭声了二十多年,赵家一向都是赵婆娘当家作主,这次来闹事,赵老爹也没能拦住,眼见以前的亲家急匆匆地过来,赵老爹一下子便有些局促,赵婆子见自家老头微红的脸,立马明白自家老头子的想法,伸手便揪住了赵老爹的耳朵“呸,这等人家你还想结交呢,你怎么眼瞎成这样,之前还坚持让她家小女昌妇带了那么多东西回家,人家可记得你的好了,转眼就在街上打你的婆娘!”赵老爹把赵婆子的手扳下,一声不响地走了。

    张老爹见老伙计这样,心里不由得慨叹,当年若不是被算计了,老伙计也不会娶这样的妇人回家,生生地败坏了家门,眼见赵婆子还想来骂他,张老爹眼风都懒得给她一个,忙去敲门,“阿木,爹爹回来了,快来看门!”

    赵婆子一个眼神瞄过去,自家儿子儿媳都知道老娘的意思,忙挤到张老爹身后,准备一会一起挤进去,赵家二儿媳想着,张木正在家里做饭呢,一会先去厨房弄点吃的;赵三想起和离后,好久没见到张木了,二嫂洗的衣服,大嫂煮的饭都没有张木弄的让他合心意,但是一想起李家知情识趣的小娘子,心里又立马觉得张木这等只知洗衣做饭的妇人以后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他可是要做举人老爷的,就得像李家小娘子这般的美娇娘才配和自己站在一起。

    张木听到阿爹的声音,忙让小水先去开门,她在锅灶里捣鼓了两下,取出两根烧的发红还没化灰的木头,随后就跟来,赵家人见门开了,正准备涌进去,就看到张木举着烧的红艳艳的木头过来了,立马都不敢动了。

    “小贱人,你终于出来了,今天你不给老娘一个交代,老娘用唾沫淹死你!”

    张木看着赵婆子色厉内荏的样子,把手里的木头往前伸了伸,撩过赵婆子的胸襟前,赵婆子猛地往回退,衣服上的烫热吓得她一下子哑了声。

    赵家大儿媳见张木肃着一张脸,极为不屑地开口道:“弟妹,你以前在我们家,我们可没苛待你,你怎么可以翻脸就不认人呢!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三弟好歹也做了五年夫妻,女人家的怎么可以这么水性杨花,转眼就忘了旧情呢!竟然还对婆母动手!你自己的名声不要没关系,可也不能连累娘家的啊,以后里嫂子要是有了女儿可不就给你连累了嘛!”

    张木看了赵家大儿媳一眼,真是好歹毒的嘴,辱骂自己就算了,竟然还挑拨自己和娘家的关系。

    “是啊,弟妹,你在赵家五年,我们一向处的很愉快,可你五年无所出,也不能怪娘和三弟容不下你啊,你总不能让三弟断了后啊!娘总是一片慈母心肠,你怎么能因此而责怪娘,还当街殴打娘呢!还不赶快给娘道个歉!”赵家二儿媳也补到。

    “哼,这可不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事,你家得赔我十五两医药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被你一段乱打,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你赔我十五两银子,我念在你在我家待了五年的情分上就不和你计较了,不然我就去报官,让官老爷来收拾你这泼妇!”赵婆子给两儿媳妇一说,也挺着胸脯要挟起来!

    张老娘见这些女人这般欺辱自己的女儿,泪水早在眼里滚了几回,也不知道木儿以前在他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一个个的没理都这般不饶人,真是想把她女儿往绝路上逼啊!张老娘眼神不由狠厉地瞪向赵婆子。

    赵婆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点,吞了下口水,“张妹子,这是你家女儿不对,你可得讲理,再说这一被休的妇人,你还养在家里干什么,不白浪费粮食啊,还不如赶紧把她嫁出去,我们村的赵瘸子还缺个媳妇呢!”赵婆子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怎么一下子想到赵瘸子了,这二婚妇人可不就和瘸子般配了,不由眼睛亮了亮,要是自己来做媒,张家还不得求着她。


☆、第4章 里长出面


张老娘一辈子不与人争口舌,年轻的时候,偶尔婆母挑剔,也都一一忍下来了,临到自己做婆婆,明白女人在婆家的不易,自来都不曾高声说过儿媳一句,心里未尝没有自家女儿在别人家也能被这般善待的心理。没想到女儿辛辛苦苦地伺候了赵家五年,赵问反倒搭上了别家小娘子,这老婆子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闹事,张老娘仿佛被人勒住了脖子,生生地要将她呼吸的一口气给断掉,手指指着找赵婆子,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木在门里,看见张老娘气的身体都在颤抖,忙跑过去扶住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她:“娘,您千万不要生气,女儿没事,不要搭理他们,我把饭都煮好了,就等着娘回来做菜呢,我可馋娘做的红烧肉了。”张木说着,自己也红了眼眶,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张老娘要知道自家女儿早没了,还不知多伤心。

    张老娘听着女儿要吃红烧肉,猛地放声大哭,自家好好的女儿,自己当宝一样疼宠着长大的姑娘,她小时候,馋肉吃,一家子都省给她吃,现在被这一家子欺负至此!让她心头怎能不恨啊!

    张家大郎见娘和妹妹抱在一起痛哭,男儿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了,原本想等里长过来处理的理智早已抛在了脑后,冲进院里拿了一根赶羊的长棍,又风一样地冲了出来,劈头盖脸地朝赵家人一顿乱打,也不管是男的女的,挨住就一顿猛揍。

    赵家人立马做鸟兽四散状,赵家儿媳自顾自跑不必说,赵家三个儿子也顾不得老娘,见张家大郎发疯都赶快撤离,赵问腿脚慢下,已经挨了好几棍了,踉踉跄跄地抱着头往前跑。“张家的,你们等着,你们以为我们溪水村的人是好欺负的!”赵婆娘一边狂奔,一边又不甘示弱地放狠话,眼下一个没注意,被一块土疙瘩绊了脚,脸朝下地扑在了地上,猛然朝下的风力扑起了一层灰。

    张家大郎还想再追,被桃子拦住了,她也怕张大郎把他们真打出好歹来,到时自家就算有理也得赔偿医药费了。拉住张大郎回家吃饭不提。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院内望着这一切的小水暗暗地捏紧了拳头,他以后见一次赵家满福、满丁就揍一次!满福是赵大郎家的儿子,满丁是赵二郎家的儿子,赵二郎家还有一个女儿珍珍,但是小水一向不会和女孩子计较,就没有把她算在内了。

    到晚上的时候,王大郎过来对张老爹说:“大爷,我大爹让我来喊你们过去一趟,溪水村里长和阿木以前的婆婆来了,要求我大爹给他们溪水村一个交代,我叔让我喊你们过去呢!”王大郎的伯父是水阳村里长,相当于现在的村长,专管一个村子里的杂事,里长之上还有镇长,镇长专管几个村的征兵赋税,偶尔也调节村与村之间的矛盾,王大郎家的大爹即王里长,他家只有一个小儿子,在镇上书院里读书,平日很少回来,喊村人开会议事一向都是派弟弟家的三个儿子去跑腿。

    张老爹和张大郎听王大郎说完都立马起身,准备随着王大郎过去。张老娘也想过去,张大郎却拦住了她,耐心地劝到:“娘,那赵家没口德,你去一准要生气,我和爹爹过去就好,在里长家里,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欺负人,你在家等我们回来就好。”

    张木也拉住张老娘的胳膊,说:“娘,你就在家陪我吧!里长肯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你就放宽心吧!”

    张木这句话正说到了张老娘的心坎上,水阳村村民都是几十年前逃难至此的,村民平时也偶有嫌隙,但是当外村人欺负过来的时候,一向一致对外,毕竟大家都是独户居住在此,难保下回不会有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现在张老娘听张木这么一提醒,也就不坚持过去了,对张老爹说:“老头子,我就不过去了,你可不能让我们家阿木平白遭欺负!”

    张老爹点点头,就和儿子随着王大郎过去了。

    张老爹三人到的时候,就见溪水村里长和赵婆子都坐在里长家的长桌边,一人面前放着放着一杯茶,这也是溪水村里长过来才有的待遇,不然平时来客最多倒一碗白开水,赵家两个儿子站在赵婆子身后,赵三郎赵问今天被张大郎打狠了,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其实是怕晚上一言不合,又要开打,不想过来受这无妄之灾)。里长见张老爹过来,忙招呼他坐下来。

    溪水村里长见人来了,便对王里长开口道:“老兄弟,你看人都来齐了,先让张家给赵家的陪个礼,咱们再和和气气地好好商议赔偿!”溪水村不同于水阳村,多是一脉传下来的,一个村里认真续起族谱来,都能喊一声叔叔或兄弟,因此自来瞧不上外姓人,对水阳村这一才来几十年,根都没扎稳的难民村向来不瞧在眼上。

    王里长瞧见赵里长那嚣张的气势,早就不耐忍他了,早知道这老狗这么一副德性,就不白费了他儿子给他买的好茶了,不过同为里长,也不能闹得太僵,当下就把话题丢给了张老爹。

    “张老弟,你看这怎么办,赵家的说你家阿木伤了她们母女二人,,又被大侄子给打了一顿。”王里长说完就看着张老爹。

    张老爹知道这事不能完全靠里长来给他们主持公道,当下便说:“这是赵家的脚程快了一些,我本也是准备明日与王里长商议去溪水村找赵里长讨个说法的,既然赵里长过来了,我自也想向赵里长好好说道说道的,赵家本与我家是儿女亲家,这事王里长和赵里长都知道的,我儿与赵家三郎和离之事,想必两位里长都有听闻,这事谁对谁错,我也不想再追究,但是赵家婆娘不该在镇上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家木儿,我家木儿恼羞成怒动了手虽有错,但也是事出有因,再是木头人,也没有被这般欺辱的道理!再说我家大郎打赵家人,也是赵家跑来我家门前辱骂,木儿他娘被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大郎见有人欺辱他娘和妹妹,难道不应该出手吗?赵里长家一向家风清朗,我倒想请教一下,赵里长家的公子见人欺辱自家娘和姊妹该如何处理?”

    赵婆子见张老爹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一大串,且还条理清晰,一下子倒懵了,原以为是张木或张婆子过来理论的,就凭那两个闷嘴葫芦,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见到张家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过来,心里早乐了,在里长家,就不信这两人敢动手,只能和她理论,这两男人哪懂得和女人家怎么争辩,这次定要讹他二十两银子,她早知道张木手里有十多两,再让张老头出七八两,谁让他家教出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呢!

    赵婆子算盘打得好好的,现下见张老头有理有据地和她摆事实,转头见赵里长气势也弱了下去,当下就往地上一滑,“哎呦,有人就欺负我妇人家口拙,打伤了人连礼都不赔,这世道真是没王法了啊!可怜我家问儿躺在床上都起不了身,以后要是落下什么毛病,一辈子可怎么办哟!老天爷啊,你怎么都不给小妇人做主啊!”

    张老爹见地上撒泼的妇人,冷冷地说道,“既然赵家的一口咬定我们伤了她家儿子,那就请郎中来看看好了,我家虽然好欺负,也不能平白就被人家讹上了!”

    受伤请郎中也是理所应当的,王里长虽担心赵家的会借机讹张家银子,但是见张老爹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拦着。眼见着赵里长吩咐人将赵问抬过来,又派人将镇上的郎中请过来。可怜老郎中在家逗着孙儿准备洗洗睡了,大晚上的还坐着牛车出门,赶车的车夫正是白日里顺道带王大嫂和张木回来的牛大郎,她家婆娘一向和张木嫂子关系好得很,平时也没少听自家婆娘唠叨木妹子婆家每一个好人,接了这伙计,也是卖力的很,牛车赶得虎虎生风,差点没将老郎中的骨头跌散。

    那边赵问见里长派人来抬自己过去,就知道自家娘肯定准备狠狠讹张家一笔银子,他可知道张木手里有十几两银子呢,而且她带回娘家的书当时也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这回可得让张家都吐出来不可。当下便假装疼的要死要活的模样。

    等老郎中到了王里长家,便见地上的担架上躺着一个年轻人,正疼的瞎叫唤,以为这病人真重病了,当下也不计较牛车把自己颠的快散架的事,忙上去按赵问有些淤青的胳膊和腿,按完以后,又瞧了瞧赵问的面色,当即心里便骂晦气!

    “老头我也快六十的人了,大晚上的被你们折腾过来,真要是有人病入膏肓我也不说了,这就蹭了一点,贴块膏药就好的事,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吗!”老郎中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张大郎忙上去将原委说了,服了一百大钱给老郎中,可不能将这老先生给得罪了,平日里家里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要请这老先生看看呢!至于赵家,那就和他没关系了。

    赵里长此时自知被赵家婆娘坑了,但是这时候也不适合拆台,硬着头皮问道:“老先生,您看看我这侄儿需要怎么治才好!”说罢忙对老郎中使眼色。

    老郎中像没看见似的,眼皮都不抬地说道:“怎么治?你没看见刚才他叫的多欢了?中气这么足,我看啊,连膏药都不需要了!”

    一句话说的赵里长面上也过不去,一时只能抿嘴端坐在椅上不动了,赵婆子见里长一副不想再管的样子,爬起来跑到老郎中面前,“你是水阳村请来的,谁知道你有没有和他们串通好,可怜我儿被人伤的只能卧床,还被人这般奚落!”说着眼泪便哗哗地下来了。

    老郎中见这妇人这般无理取闹,一句话都懒得多说,背着药箱坐上牛车回去了。

    王里长见赵家村的这般无理取闹,一点都不想搭理了,站起身来对赵里长说:“我这边是没觉得张老弟一家有什么错的,赵家欺人在先,张侄女和大侄子动手也是因气不过,赵里长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妥当,我们就去找镇长处置吧,镇长家的妹子前年也正好和离归家,我想镇长处理这事,肯定比你我都更得心应手!”

    本在哀嚎的赵婆子听到这立马禁声了,整个镇上的都知道镇长非常关系自家妹子,无奈妹子嫁的是别镇上的富户,镇长也不能替妹子出头,这一口气可一直憋着呢,要是捅到镇长那里,自家可不是往枪口上撞。

    但是赵婆子又不怨这般便宜张家的,“无论如何,张家的打伤了我儿子,这医药费无论如何也得付的,不是即使捅到官老爷那里,我也是不服的!”

    张老爹和张大郎到半夜才回来,除了小水困得在娘怀里睡着外,张家三个女人一个都没睡,等得知最后赔了五百大钱给赵婆子,张老娘颇为不岔,但是当得知赵婆子立下字据以后不再乱败坏张木的名声,不然一次赔偿一两银子后,张老娘心里才好受一点,要是花五百钱就能摆脱那一家人,张老娘自也是愿意的。

    一家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有个馅饼狠狠地砸中了张家——媒婆替丁二爷的徒弟向张木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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