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黄岛 | 美味蒿子冻

下班回家，在小区门口看见一妇女在卖蒿子冻，灰白似玉的冻，充满了诱惑，买了两斤，人家赠送两棵香菜，回家，把蒿子冻切成条状，放到盘里。洗好香菜，切成香菜末，攒了蒜泥，加了香醋、味极鲜、香油，浇在蒿子冻上，看调料在蒿子冻的条块间流淌，灰白的冻、黑红的调料，绿绿的香菜末交相辉映着，不由地咽了一口口的口水，边做边拿起汤匙，舀起一块冻，连同调料汁填进嘴里，鲜爽……不等咀嚼，已经进到肚里去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一盘蒿子冻，心想：多着哩！再尝一块……美味不过蒿子冻啊！

所谓蒿子，学名石花菜，生长在离海岸几米到十几米的海底岩石上，这些岩石，满潮时离水面五六米，海水退潮时离海水水面一米多的样子。石花菜密密麻麻，高三五十公分，红褐色，随着海水涌来涌去，在海水中努力生长着，如同松柏的树枝在风中迎风摇摆,恰如开在石头上的红色花朵，摇曳多姿。

我曾经工作的地方，滨海街道高峪、南小庄、宅科村的海域里以前就长有不少石花菜。那里的村民也是采石花菜、加工蒿子冻的好手。

采石花菜是个体力活，适合在每年7、8月份里采，这时候的水温不冷不热，石花菜长得最茂盛。 风平浪静的日子，海水清澈，水下视线好，人们找两三个葫芦头，拴在一起，上面栓一根长绳，长绳另一端拿在手里，下潜到水底，找一块大石头拴牢靠。人们开始在这块石头附近采石花菜，越是礁石的缝隙，水流湍急的地方，石花菜长得越是茂盛，红红的一片，如红艳艳的一片花园。下水的人根据自己的憋气程度，两只手加快采的速度，觉得憋不住了，顺着绳子快速上浮，把手里采的石花菜放到葫芦上的网兜里。觉得累了，可以趴在葫芦上休息一下，喝口水，心满意足地看看自己的劳动果实。觉得不累，继续下潜，两手交替，看准水下的石花菜快快采啊采。

村子里有一个健壮的姓高的小伙子，憋气大王，能够在水下憋气十多分钟，采的石花菜也最多，打败南北几个村无敌手，因此有一个漂亮的姑娘看上了眼，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村里人一天大约可以采摘15—20斤，能晒5-7斤干货，在七八十年代，每斤可以卖2元钱，一个夏季能够采200多斤干的石花菜，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可以补贴家用。如今和村子里一些六七十岁的老人谈论这个事，也是一脸的自豪，那四百多块钱，能顶现在的三四万！毕竟在那个年代里，他们对养育家人的石花菜有着特殊的感情。

采石花菜更是一个危险的活。采石花菜的时候，有人顾头不顾腚，只看菜多，顺着水下礁石，一路采到礁石的岩洞里去，出来的时候却难了，也有卡在岩洞里出不来的。只要自己头脑清醒，极少出现这样的事。更为危险的是，在采石花菜的时候，遇到躲在礁石缝隙里的海蜂子鱼，被它身上的刺扎一下，整条胳膊就会肿得像水桶一样粗，疼得人蹦高打滚。有时候也会遇到鲨鱼，十多斤的鲨鱼，能疯狂地咬住人的一条腿不松口。有时候采完一把石花菜，回到水面换气的时候，不小心顶到海蜇身上，海蜇的爪子本能地抱住头部，海蜇爪子所到之处，都是一条条的红印子，疼得人彻夜难眠。

石花菜，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产量很大，高峪这三个村子能够产几万斤。现在，随着海岸滩涂、礁石被圈起来养殖海参、鲍鱼，生态环境变换了，已经不适宜生长石花菜，石花菜几乎绝迹。偶尔在大落潮的时候，人们还能采到少许的石花菜。可喜的是，随着科技的发达，南方出现了不少的养殖石花菜，避免人们的餐桌上少了这样一道美食。

石花菜中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对于治疗便秘有良好的效果。为不破坏其中的膳食纤维，石花菜，有个简单的吃法。用水泡两个小时，上锅煮一小时左右，凉透后，用蒜泥、辣椒等拌了吃。

石花菜还能清肺化痰、清热燥湿，滋阴降火、凉血止血，并有解暑功效。为了便于吸收食物中的营养，我们的祖先在生活的过程中，充满了智慧，学会了食物的转换，把不易消化、吸收的食物，通过一系列工序，进行加工，变成人更易吸收、消化的食品。石花菜可以加工成冻粉来吃，更容易吸收、消化，这就是蒿子冻。

石花菜采上来以后，晒干，装在袋子里，放在通风的地方。想吃的时候，用淡水洗干净，摊在盘子上晾透晒干，任凭风吹、霜打、露水浸润，大约一个月的时间，直至红褐色变成白色（纯为了色泽的考虑，人们不喜欢那种红红的食物颜色）。这时候，就可以制作蒿子冻了。把变白的石花菜洗刷干净，在水中浸泡两个小时，使其变软，然后放入大锅中，加大量的水，先用猛火烧开半小时，然后用小火慢慢加热，约莫着两个小时，石花菜就逐渐融化在水中了，只剩少许渣子。停火，等水温慢慢凉下来，用瓢把溶解了石花菜的水舀出来放在菜盆里，那些渣子就不要了。一斤干的石花菜，可以熬制十五斤左右的蒿子冻。那些熬了蒿子冻来卖的人家，这个比例还要高的多，或许可以熬制二十斤以上。现在的科技发达，那些专门做蒿子冻买卖的人，在里面加入食品胶，出冻的产量更是高得吓人，但是口味是大打折扣了，一些营养功能也丧失很多。

看着熬制出来的蒿子冻，逐渐凉了下来，凝固起来，用指头戳一下，颤颤巍巍，颜色也变得灰白。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做着吃。夏秋季节，是吃蒿子冻最佳季节，蒿子冻属寒，是祛暑良品。把冻放到冰箱保鲜室里，让它变得凉凉的，再做。吃的时候，喝上一杯啤酒，胃口大开，什么酷暑、什么高温，都丢到太平洋里去了……

到了春节时，海边人家，每家每户也要做一些，一是留着自己招待宾客。二是赠送亲朋好友。哪家做的好，哪家做的孬，哪家的妇女手巧、哪家的老婆笨得要命，也是村子里人们谈论的事情之一。我的一个同事，他母亲就是做蒿子冻的高手，嫩白看相好、硬相口感佳，做了之后送给我一些，常常令我到了一些节日多了一份对美味的期盼。

蒿子冻属寒，在冬季吃冻粉，最好加点辣椒油，凉凉的、辣辣的，吃起来，去寒爽口。再喝上一杯白酒或者老酒，寒温平衡，那就更美嘴喽……

上世纪六十年代，村子里缺吃少穿，有走南闯北的人家，做了蒿子冻，跑到青岛市里去卖，两斤干石花菜做三十斤的冻粉，卖个十元八块的，在那个年代，满可以度荒了。也有头脑灵活的人物，凭借这门手艺，发家致富，成为美谈。

石花菜，蒿子冻，承载着海边人家多少忧愁和欢乐！

美味不过蒿子冻，寻摸两斤石花菜，自己动手，做蒿子冻，解馋虫去！

作者简介：吴元海，教师，家在黄岛。喜静、喜读书，爱美食、爱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