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年俗作品】春节的臊子面

家乡的面食历史悠久,声名远扬。从我记事的时候,能吃上辣子面、臊子面那真是奢侈品,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我们这些小娃娃才能混上吃一顿美味的臊子面,而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每年过春节的几天臊子面、辣红面。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时,在当天的早上扶风家乡的农家人要吃上一顿辣红面,再从腊月三十晚上,全家人团圆走亲访友有五、六天能吃上臊子面。而全年其它时间却难以吃上一、两顿臊子面,这些是上世纪吃“大锅饭”艰苦生活的年代,多数家庭一年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很普遍的事,多数家庭一年里吃不了几顿用小麦面粉做的面条,常常吃的是高梁面、玉米面做的食品,如馍、饼等。新年一过,到每年的四、五月份,相当一部分农家人为吃饭犯愁,这时人民公社就分配下来返销粮,有玉米、高梁和少量的小麦等,因是调运外地的存粮,往往小麦、玉米品质较差,磨出的面粉做的面条断条多、口感差。过春节有的家庭人多口重,把小麦面粉和玉米面粉搭配混合,做出的臊子面也很好吃,也就算过春节了。

在扶风老家我最熟悉的面食就是手擀臊子面了。按照家乡的年俗,春节初一过后,从正月初二开始就轮换着走亲戚相互拜访。那时没有压面机,家里的面食都是母亲用擀面杖擀出来的。在待客的前一天下午,母亲就要根据来客的人数先合好面,再用潮湿干净的白色布料遮盖住,怕面球表面失去水份,放置几个小时,晚上,家里人都歇息了,她在案板上用有力的双手将面团揉得啪啪作响,直到面球揉得筋道瓷实了,便拿出锨把般粗细的擀面杖擀好面条,再用刀切成韭菜叶般窄窄的细面,也有像手指般宽的宽面条,也有滚圆像筷子形状的拉面条。分别放在簸箕上用布盖好,然后,又做第二天早上臊子面用的汤里的菜料,这些佐料有蒜苗、红萝卜、油炸的豆腐、油烙的鸡蛋皮等,再切好大葱片等待入汤锅。现在做的臊子面用的菜佐料花样多了,有木耳、黄花菜、海带、新鲜高档蔬菜等。

母亲做的面条软硬适度,我最爱吃的是母亲做的如同裤带一样宽的面条了,给面上浇上臊子面汤,香喷喷的面条嚼得又筋道又有滋味,让人直流口水。 

母亲在擀面的当口,我已在灶墩上拉着风箱,等母亲将面擀好了,前锅的水也沸动了,后锅里的臊子面汤汁也好了,炒好的佐料里有红萝卜、蒜苗、木耳、豆腐、鸡蛋皮等,加入汤里后,再放入盐、调料面、一定量的生姜沫和食醋,但醋不出头,臊子面的质量就会降格。如果是臊辣面,给汤里加入的辣子不红就会淡味,如果味道偏离、不纯正,那是对来客的不尊重。正如一副对联所云:“味美辣椒须挂帅;汤香陈醋要出头。”臊辣面之所以有“酸辣香”的风味,这也与扶风人用大麦、高梁做的食醋酸味很浓有很大关系。

扶风的臊子面吃起来,有嚼头,能够吃出麦子的本味来,“下到锅里莲花转,吃到嘴里筋丝缠”,这与“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的扶风沃野良田有关,完全是由于“水土异也”的缘故。,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西北农大对全省小麦品质的测定结果显示,扶风“小偃6号”小麦含面筋率高达31%,含蛋白质达百分之15%之多,居全省首位。后来推广种植的小麦多个新品种含面筋率和蛋白质均有上升,这些与臊辣面“薄、筋、光”的质量不无关系。

在我的记忆里,最难忘怀的是1980年春节前参军走时吃的母亲亲手做的手工臊辣面,很香,味很浓。后来在部队和驻地多年时间里没有吃过。现在在饭店吃机制面条做的臊子面,其味道的确比不上手工做的臊子面,只有春节时节回家走亲戚访友才能品尝到家乡正宗的臊子面,吃到嘴里那种滑爽、筋道、可口的香味真有散不尽的感觉。 

常在外,天天吃面条都不觉得厌烦,如果一、两天不吃面条能凑合,但五、六天不吃臊子面或臊辣面心里就发慌,感觉好像没吃饭似的,臊子面、臊辣面在我们扶风人眼里是何等重要。

春夏交替,寒来暑往。转眼间从学校到部队,又从部队到地方政府武装部门,已经许多年了,当年身体健壮的母亲已经年迈行动不便。有时在梦中,我还依然能忆想起小时候母亲在过春节时做手工面的身影和将面团揉得噼啪做响的声音,还有我嘴角那臊辣面的余香,噢:家乡的春节,我留恋的“臊子面、臊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