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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的男人
文/冯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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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的男人是吃臊子面长大的。臊子面的三大要素是：煎，汪，稀。煎，为人热心肠，不冷酷，汪，大方舍得；稀是实在待客，一筷头一碗面，让人吃得痛快，爽口。因而扶风男人率真：为官清正，经商不奸诈，务工与老板同心协力，研究学问扎实透彻。
扶风男人爱吃睁眼锅盔。这半拃厚的锅盔，不睁眼就嘴张不大。因此与人合伙打交道能吃亏，也愿意吃亏。眼睁着看见别人沾了便宜，一笑了之，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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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男人勇敢，路见不平，挺身而立。歹徒的刀子也迎着上，因此人缘好，朋友多。
扶风的男人有担当。女人说，孩子上学要钱，结婚要钱，盖房要钱，咋办呢？我出去也打工去呀！男人说，你得是叫人拿尻子笑我哩，我这当男人的脸往哪里放！＝话不说，揹起行李便走南闯北。挣下钱回来，悉数交给女人，说，我知道你舍不得花钱，过日孑细得很。该买啥就买啥，花完了再挣。天塌了有我这大个子撑着呢！
吃饭的时候，女人心疼男人，夹一块肉给男人放在碗里，男人道，你知道我不爱吃肉嘛。随即点一根烟止住了快要下来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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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家里红白事，盖房花费欠了账，女人便叨叨：说男人没本事挣不下钱。扶风男人最怕听女人说他没本事，高高的举手要打，那手下来沒打着女人，摔破了一只玻璃杯。女人说离婚！男人用秦腔吼大净的声音说，离就离，这个家我啥都不要了，一切归你！所欠的账归我，孩子们的花费我包揽。头一扭就走了。
一段时日，女人的钱卡里多了许多钱。男人打电话只问一句话，你和娃娃的都好？
扶风的男人孝敬父母。挣了钱，给老人买衣服，贺寿，父母心疼儿子说，你们挣一个钱不容易，我们老了买那些干啥！儿子说，谁叫我是你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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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患病，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如果父母哪一位去逝，无论多远都要回来奔丧。别看那当官的，有钱的儿子平时威风八面，这时候，一头扑在棺材上失声痛哭。那哭声跟李发牢的祭灵宏生秦腔调一样，蒼凉，悲壮，眼泪鼻涕涟涟而垂落。几个人扶不起，拉不动。
这时候不论你是当官的或是有钱的，白孝服一穿，柳棍一柱，躬身屈背，送往迎来，三拜九叩，毕恭毕敬，就成了孝子了。这阵子，无风度，无矜持，恭顺得一任总管指挥。安葬仪式么，越体面越觉得不愧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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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的男人老年后特别疼爱孙子。他觉得青壮年时由于奔波于生计，对自己的子女没有细心的关照，灵魂深处总有一种欠疚。这种情感的补偿就倾注在孙子的身上。喂奶粉，洗尿布，带出去玩；上幼稚园，上小学，不论严寒酷暑，接送成了铁律，并且成了他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扶风男人临终时对他的儿女如此说，不要铺张浪费，简单安葬。记住：我舅家的献饭一定要放在灵堂的最前面！
2016年9月27日于浙江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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