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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昌鱼做“老蚌怀珠”是玷污曹雪芹?

2020-11-20 02:26:14

 

食评跟美食一样,是有地域特色的,四川人的食评,总是风风火火的,酷似麻辣火锅,读来很带劲。比如,二毛给他自己的火锅店做广告:“好油爆哦!麻辣鲜香,直接在舌头上插上5000伏的高压电,一碰就高潮!”可谓极尽夸张想象之能事。


文化学者李书崇跟二毛是一路货色,他写麻辣冒菜搭红糖锅魁:“连客人中的美女关小月,也放下了电视主播的矜持身段,吃得香汗涔涔,粉脸流霞。”(106页)也够香艳的。



但在《人间味道》一书里,像上面这样细节还是很少的,逯耀东与日本教授喝酒的场景,本应浓墨重彩,但李书崇没写好。不过,这家伙肚子里的掌故、典故倒真多,掰扯起古今美食来也就头头是道,把各路吃货像肥羊片一样夹起在火锅里涮呀涮的,也就是涮出了文化。


李书崇认为,美食之道在味道,追求合于道的“至味”。吃蚂蚁黑猩猩也会:伸一条小棍到蚁穴中,待棍上爬满蚂蚁后,嘴唇包住小棍一抽,蚂蚁尽入口中……但这只是求个饱肚而已,不是追求“味道”。



什么才是“美食”呢?清代有个叫戴可亭的人,活到了90多岁,人家问他养生之道,他答:“早上喝稀饭一茶碗,晚上进人奶一小杯。”李书崇正色道:“状若干柴一老翁,天天抱着年前女子啜奶,此真孟子所说:不得饮食之正也!”


台北名厨张北和,将鸡拆骨去头,鳖去四肢,鳖头自鸡颈中穿出,鳖甲覆于鸡上,慢煨之,说是有“缠绵”之意。菜上桌时,鳖伏鸡上,憋首昂扬,有之状,遂取名“王八戏凤”,诸如此类的菜,李书崇一概斥为“恶食”。



南宋林洪所著《山家清供》,被后世奉为“食经”,也被作者斥为“故作清高,实不知味。”何也?昔有赞蟹者引《易》辞:“黄中通理,美在其中为喻”,林洪即有“蟹酿橙”:将黄橙削盖留汁,入蟹膏肉,置甑中,锅内酒、醋、水蒸之……李书崇驳斥:“若黄中一定要附会为黄色,则蟹已有黄;若美指美味,则蟹至美,何必将蟹装入黄橙中?橙汁入蟹,岂不是张飞喝断长坂坡时,背上还背个甘夫人?此真穿凿附会,可笑之极!”


那写《枚园食单》的大才子袁枚总算会吃吧?他就主张吃些清蒸吃原味即可。作者确实赞赏袁枚,但指出袁大才子也有走火入魔的时候,比如“他食蛙竞不准厨子剥皮,说这才不失原味。”“冬瓜配燕窝,倒是清配清,柔配柔,然而无味。”



最显作者才学的还是对“红楼宴”的批评。有人觉得《红楼梦》一书博大精深,包括饮食方面。1983年,北京一家叫“来今雨轩”的饭店遂根据红楼梦一书里的菜名,做出了“红楼宴”,请一些红学专家品尝。比如,“老蚌怀珠”是曹雪芹擅制佳味。据敦敏《瓶湖懋斋记胜》,雪芹在朋友家曾亲自下厨,烧了一道老蚌怀珠油煎鳜鱼腹藏明珠,美不可言,宾主相与大嚼


但这“明珠”是什么,敦敏没有说,既曰“明珠”,想来伙食烧熟后呈半透明的荸荠桂圆、芡实鸡头米一类清物。但来今雨轩的“老蚌怀珠”却是武昌鱼配鹌鹑蛋笼蒸而成。



对此,李书崇来了一段痛快淋漓的批评:


武昌鱼虽形似老蚌,但绝非鱼中佳品。它的浪得虚名,‘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之句。.陆凯传》,但却误下品为上品。陆凯在力陈吴主孙皓迁都武昌之弊时说:“又武昌土地,实危险而塉确,非王都安国养民之处,船泊则沉飘,陵居则峻危,且童谣言‘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可知武昌鱼名声不佳。曹雪芹制老蚌怀珠岂能以武昌鱼为之?


敢说伟人品位不高,胆真够肥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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