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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乐记忆

2020-09-19 22:25:16

(图文无关)


渠江源头,巴河西岸,是渠县上北路有名的乡场小镇丰乐场。丰乐,土著旧称张爷庙。据民国版《渠县志》载,丰乐场曾在唐高祖武德元年(约公元609年)设置丰乐县,废于武德八年,其后历代建置为丰乐场(乡)。丰乐场三面环水,地理位置优越,距周边的三汇、涌兴、文崇、龙会水旱路程各约二十里。


农工商贸互通,交易方便发达。但毕竟是弹丸般乡镇,周边外围百姓把丰乐场叽之为“尿包场”。这尿包场有两层意思,一是场镇太小,说街这头跶扑趴,街那头捡帽子,那是有点儿夸张了。二是说当场天人潮涌动,你推我攘,喧哗热闹,冷场天冷清得狗都咬人。亦趣亦谐,褒贬有之,丰乐场也因此而名声响亮。


丰乐场街上就几十户人家,分辖两个生产队。一溜儿穿斗式木结构瓦房,家家都有内外厨式木柜台,可拆卸式木板门。每逢当场天,就把门板拆下来,支两条木板凳儿,搭个货摊儿租给赶流水场做小买卖的货主。屋内宽敞明亮,方便人货进出。也方便乡下赶场的人歇脚聊天,放个篓哇筐的。乡里人家从不设防,没谁说少了这丢了那的。也有那牵线搭桥的媒婆,引了谁家姑娘小伙子来这屋里会面相亲的。那时人们感情特单纯,姑娘小伙只要对上眼了,由媒婆把姑娘引到一边,问姑娘有没有意见。这时,只见姑娘咬着发梢搓着衣角,羞答答地点一下头,这事儿就算有眉目了。媒婆领了姑娘以及姑娘家妈呀嫂的,去看看男方家庭,有个说法叫“查人户”。如果女方不满意,就会对媒婆礼貌地说声先不忙,这种情况下是不可以吃别人家饮食的,以免落下话柄。在男家吃了醪糟开水荷包蛋,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男家安排酒饭,请了亲房长辈为证,这叫订婚。小伙子提了礼物随媒婆回访女家,此后,就等着催庚看期摆喜酒了。


也有在婚前交往中毁约的,如女方毁约,那是要退陪男方全部花销钱物的。那个年代成双作对儿,厮老终身,稀有婚变。说媒这一行还是很受欢迎的,正所谓“一家养女百家求”,谁家不想有个媒婆上门提亲呢。尊称她们是“月下老”是“红娘”。但人们总爱洗涮媒婆,戏称媒婆是“猪脑壳”,说她们嘴巴能说会道,麻雀都吸得下树。还有编成顺口溜唱的,说“媒人龟儿是个狗,这家喫了那家走”,“一个调羹光又光,媒人龟儿在喝汤”。说归说,听归听,相视一笑,皆大欢喜。


一张小桌儿,一个小本儿一枝笔,对襟短褂,瓜皮小帽儿,手摇折扇,留了八字胡的嘴角略带诡秘的笑。坐在这里的是让人敬畏也让人鄙夷的的算命先生,他的话就像他诡秘的脸,让人捉摸不透。他对你说的,你不敢不听。他叫你做的,你不敢不去做。他总有套话的本领摸清你的根底,圆满地,不容争辩地为你解惑释疑。他全能吗,不是,你不理他行了。不理他也不行啊,这可是中国几千年传承下来,老百姓信他,掐个时间看个期呀,问个前程防个灾呀。修房造屋,婚姻嫁娶,丧葬祭日,老百姓都有个美好的心愿祈求平安。有钱的人信他,怕他们流年不顺生意蚀本倒了大霉。当官的人信他,怕他们的祖坟葬歪仕途受阻丢了乌纱。官商人家舍得大把大把地花钱供着养着这帮算命的爷们儿,老百姓总得求着依着这帮算命的爷们儿。有那些等着算命择期捡八字的,也有那些闲得无聊赖在那里偷听别人隐私的,一张小桌儿总是围满了人。


街头巷尾,是补锅儿顶罐的小炉匠,一边拉着风箱,一只手用铁钳夹子拍打煤渣熔化铁水,汗水调和着吹起来的煤灰给自己画了个大花脸,忙得鼻涕流出来了又呼啦一声收回去。熔化了的铁水被倒进挖了两个浅坑的、垫了草灰的桐子树木窝子里,右手端着铁水窝子,左手拿着用烂布条儿缠死的圆筒似的挨把子搪在锅罐烂眼内层,当铁水填满烂眼,两只手轻微着力,铁水漫过烂眼周边,用挨把子扒拉扒拉,或是用稀泥巴抹两抹,泡沙石撞两撞,一个铁巴子就完成了。百姓家庭,铁锅铁罐补个巴换个底常有的事儿,家家如此。


乡场上总少不了有几家理发店,叫他们理发师,也叫他们剃头匠,都可以。乡亲们把理发说成“剪脑壳”,所以经常有人互相开玩笑说你在哪儿“捡”的个脑壳呀。简单的理发摊儿一条板凳一盆水,就着个屋檐下靠墙边做起手艺来。讲究点儿的就租个门面,摆一张折叠椅,墙壁上安放个镜子,墙角挂个装热水桶,方便洗头。新磨的土钢修面刀,长满胡渣又要刮光头儿的大叔大爷们,头面上刮得个呼啦呼啦直响。还要掏耳朵、剪鼻毛。技术要求高的是修眼睛,是把眼皮翻起来用刀口轻轻刮,用刀口轻轻啄眼角,那痒呐,真叫个爽。据说修眼睛可以祛风湿,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会这门绝技了。遇上新生婴儿剃胎头,师傅是要多收几毛钱,喜庆嘛,图个吉利。还要把胎毛揉成个发球,叮嘱大人穿个红线,最好挂在竹子颠颠上,说孩子长大了胆子大。那折叠椅拔开木栓,可以让人平躺着舒服地修面刮胡子。老一辈理发是有些讲究的,推剪修刮落刀都有分部位、分先后,不可以马虎。剃头匠在工作时不可以打赤脚,不可以挽袖子,胡子可以倒刮,但一定要回刀顺过来,不然,顾客找你有话说。


乡下,裁缝这个职业很不错。那年头拜师学艺都有老规矩,要三年才能出师。


第一年学针工,第二年学车工,第三年学裁剪。有“斗米针子碗米裁”的说法,说的是学裁缝学捏针要吃一斗米,而学裁剪只需吃一碗米就够了。还说当裁缝发不了财,你看那一针一线都是往外挑的,只有钉布钮那几针才向内挖,挖来又被咬来喫了。用针的人都知道,手工串缝挑边,度针抽线都是向外,就只有钉布钮回那几针才是向内的,布钮钉好后要用牙齿咬它几咬,使布钮尾巴紧扎楞绷挺拔,被笑说成是“喫”了。


那年头经济不景气,平常要是帮忙给人连个线补个巴,乡亲们都要用劳力或其他方式真情回报你。特别是过年,乡亲们辛辛苦苦劳动一年,省吃俭用,大部份人家都是买土白布染青蓝色添身新衣服,虽是膏子布,老少有份,皆大欢喜。要是能买几尺花布或是几尺灯芯绒,那可要羡煞多少人啦。过年是旺季,裁缝生意特好,国家发给的棉布票一人就丈把几尺,想多穿都没有,一身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成为时尚,所以,裁缝补巴也时尚。


当年乡下,人们的观念很传统,服装款式既传统又简单,一部分男人长期不穿内裤,姑娘少妇基本上不知道有文胸。妇女以满襟、春秋衫为主,裤子是两边开叉、前后换着穿的简便西裤。老人大都穿对襟短褂,满襟长袍,找腰裤子。穿找腰裤子很好笑,腰杆上栓根绳子,把裤腰折叠起来裹进绳子,大叔大爷们在劳动时,偶尔会脱落一段儿开去,有同辈开玩笑说是牵的个“盐口袋”,顺手抓把泥沙悄悄丢进去,引起一阵嘻哈大笑。男人们以中山装、军干服为主。也有学生装和青年装。人们要求衣裤宽松点儿,好使劲,线扎得牢实点儿不易破。


孩子们的服装款式再简单不过了,上衣两个贴袋或无袋,叉叉(开档)背带裤,通带裤,大人们一般都不给小孩衣裤做口袋,为的是省下点儿布来打个补巴也好,却理直气壮地说是小孩子家有了口袋装石头儿,偷喫的放口袋里要遭耗子咬。当然,也有裁缝主动帮小孩做个包儿呀兜儿的,那小弟弟小妹妹们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张小嘴甜得很,要他帮你拿个什么做个啥的,他们跑得飞快。


每逢婚姻嫁娶或女儿生小孩打三朝,乡亲们就把裁缝请到家里制作几天,男家要做过礼的抬盒衣服。女家要置办嫁妆,再困难也要给女儿做几身新衣服,还有蚊帐被套枕头类的。后来女儿生小孩了,要作全套婴幼儿衣裤,帽儿围涎包裙,还有背条披衣,还要分单的棉的。当妈妈的还要手工做一些,绣个花呀贴个银罗汉什么的,在女儿生产后的第三天,约上至亲伯母婶娘哥呀嫂的,挑了醪糟提了鸡蛋,背了肉哇面啦,风风光光打三朝看外孙去。


当场天的丰乐场,饮食店忙得个不亦乐乎,蒸包子,搓麻花,炒肉片,炸油条。杂酱面条锅盔饼,羊肉蒸笼蹄花汤,糖盐麻花油果子,卤水豆干肥大肠。那食店的跑堂哥,扯开公鸭般嗓子直吼“舅母舅母进屋坐哟,上街不喫肚子饿哟”,这些路过食店门前的,包着青丝帕子白布帕子的大娘大嫂们,有的停了停脚步笑笑走了,有的又笑又骂的进了食店。食店里有单个双个客人的,也有七个八个围一桌打平伙的。素面一碗七分钱,杂酱面一碗一毛钱,都收二两粮票。炒一份肉丝收七毛钱。打平伙的不管你是喝酒还是不喝酒,也不管你人老牙巴软没有吃烧腊没有吃麻花,一律算账平摊。一群人似醉非醉的,抹嘴儿抹嘴儿的出了店门,嘻里哈啦瞎侃瞎侃回家去。


每当人多时拥挤不通,乡亲们玩笑地形容说是“猪儿市上打攮仗”。丰乐场的猪儿市场在场东北头,几丈开外就是骚土地,巴掌大块地方人挤人、猪拱猪,被踩踏得稀洼洼的土坝坝,尿骚味儿臭哄哄的,让路人掩鼻而过。关在篓子里的小猪崽,有序地排在最边上,时不时地被人们提起后脚,抓出篓篓外,小猪崽哼呀哼呀地挣扎蹬刨几下后,无可奈何地被人们评头品足论长相说价钱。架子猪颈坎上都套着草索索,牵着卖。大猪一般不套索索,主人手里有根锤破的竹子棒棒,叫响壳,时不时地拍打猪屁股,响起竹片挤碰的啪啪声。几个被叫做“牵索索的”猪儿客,老是抢过草索索,有点儿脸厚那样的帮你品相评价。还有个别做生意的,从刚进入猪市的、还没有摸清行情的人手中,压价买过好的猪儿,再加价卖给其他人,都叫他“猪儿贩子”。


丰乐场有丰富的石料资源,有单个单个的大石头和小石头,有被薄土掩盖的、整座整座的、面积过百亩的石山石岭,张爷庙座下的那个大石盘方圆里许,无一丝一毫缝隙,堪称地标。丰富的石料资源让很多优秀儿男以石艺谋生,叫石匠。当人们听见那铁锤敲打钢钻“叮当叮当”响时,开玩笑说“打点儿喫点儿,不打喫狗卵儿”。又说是“养儿莫学石匠,天晴落雨在坡上”。石匠可以把一块毛石理麻成四楞上线的条石,或开成平整光滑的石板。石匠里面技术好的、德高望重的被尊称为“石匠掌脉师傅”。在国家建设和老百姓的生活里,石匠都是个重要角色,小到凿个猪槽狗碗,大到修路建桥,粗到改土造田,细到雕花刻字,都离不开石匠。石匠是个重体力活儿,抡大锤,拗钢钎,喊起号子价天响,要是有姑娘大嫂路过,又正逢石匠开大山,那号子“哟嗨哟嗨”喊的下流得牛都踩不烂,女人们都很聪明,装没听见走了。有时也有喊到自家老婆的,被骂着“瞎起一副瞅包”,笑一笑算了。


石匠和木匠在修建房屋时经常同锅吃饭,石匠掌脉师和木匠掌脉师又经常同席同桌,传统规矩石匠为大,因为万丈高楼从地起。


乡下人祖辈修建房屋,是以几个柱头来计量建筑规模格局的。差的五柱,一般七柱,好的九柱。还要分真的五、七柱和假的五、七柱,柱与柱之间为一堵壁子,所以过去儿大分家有分了几堵壁子的说法。柱头多,房屋自然高大宽敞,柱头少,那房屋不用说就是低矮窄小了。九柱房必须有楼,七柱房大部份有楼。五柱房很少有楼。那么假的五、七柱呢,就是每一扇排立只有中柱和檐柱三根柱头落地,大多是较穷的人家缺少木料,万般无奈才这样做的。


丰乐场的冷场天,小炉匠就去转乡,随便哪个院子架起炉火补锅补罐,随便哪家碰上了吃碗稀饭。剃头匠也有包年的,那时包剃头一年收八毛钱或一元钱,或是八至十斤谷子。裁缝上门做工叫“做乡活路”,一天要做四、五丈布,收一元五毛钱。供销社职工送货下乡,担子一头是酒篓子,一头是针头线脑麻花饼子水果糖,走村串户,兼收废旧。路过田边地坎,人们停下活计,喝个干二两,和那货郎哥嘻哈嘻哈,闲侃几句,很是融洽。


老百姓尊敬手艺人,称呼某某老师或某某师傅。各行各业的手艺人,都有他的祖师爷,都有他的禁忌,都有他的绝活儿。都有严格的行规和品行操守,都不会做那些坑人缺德的事,稍有不轨,万人唾骂,混不下去的。


丰乐记忆太多太多,大部份正在被消失或逐渐地被消失。社会进步,文明进步,科学进步,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很多的优越和方便,同时我们也失去了一些纯朴的乐趣。农闲时挤一大屋子的人摆龙门阵,打扑克牌,吃包谷爆米花,喝咂酒罐,现在大都进城了,有几人知道你家隔壁住的是谁。坐在家里看电视,能有当年那种扛着板凳、牵着小孩去几里外看露天电影的那份乐趣嘛。电影结束了,打火把的、提马灯的、照电筒的一路长龙,把那故事情节说的说、学的学,好不热闹。要是谁家有什么急事,在大路上随便拦一个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只要是去那个方向的人,要他帮忙带个口信,哪怕多走些路,哪怕是站在垭口上吼一声,那口信准能带到。


闲下无事,当摆个龙门阵。写不来大起大落,风云际会,写不来,激情拥吻,床上翻滚。老百姓那点儿渣渣草草,鸡毛蒜皮的事儿,有晕有素,雅俗共赏,谐趣兼之。你身边有,我身边有,到处都有。虽不入君法眼,就当我们一起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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