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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对食物没有特别的嗜好，只要能果腹就行，但来到农村的这两年间，却发现并非如此。食堂里一成不变的那几样饭菜早吃腻了，街道也没几家像样的饭店，这让我常常为吃饭的事纠结不已。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真想跳上去，不为别的，只为进城吃顿像样的饭，吃什么呢？当然是羊肉泡馍了，还有别的么？想了想，依然是羊肉泡馍。
曾经有朋友约我吃饭，我说好啊，吃羊肉泡馍，优质的。朋友问能不能吃点别的，比如小肥羊、纸包鱼、鸭掌门什么的。我说就吃羊肉泡馍吧，多半年没吃过了，这一说口水都流出来了。朋友说我真逗，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那顿饭最终没能吃成，因为我天天上班，又没周末，朋友的盛情被一次次“下不来”或者“没时间下来”的措辞打击得没了音讯，可吃羊肉泡馍的心思却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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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吃羊肉泡馍是在高考前夕，同学送了张印着“粮食招待所”的羊肉泡馍票给我，说把小票交给服务员就行。赶到饭店，服务员接过小票后拧身走了，偌大的饭店坐着我一个顾客，电扇搅着热风吹得人浑身不自在。坐了好久，泡馍还是不见踪影，起身转到窗前看，厨师坐在门厅乘凉，绕到前台，服务员眯着眼睛睡觉，忍不住问了声，服务员抬了抬眼皮说马上。她的话一点都不准，又等了好久，泡馍才端上来，一海碗，冒着热气，连带着还有一碟香菜和辣椒酱、糖蒜。那顿饭啥滋味早想不起了，只知道吃得一身是汗，整个人像从水塘里捞出来一样。
第二次吃羊肉泡馍是在西安，那时我已经上大学了，学校在西郊，沿西稍门经西门去钟楼，满大街的羊肉泡馍馆，不是挂着黑底的牌子烫金的大字，就是竖一面蓝色的旗子上书“羊肉泡馍”四个白色大字。自那以后的三年间，我吃了无数次羊肉泡馍，谁家的肉多谁家的汤好早吃乱了，倒记得去西郊机场的路边有家羊肉泡馍分量特少，我一顿吃了两碗。那是大二那年秋天，学校要求我们每天早上跑五公里路，谁不跑就扣学分，学分又和奖学金、助学金挂钩。舍友小唐特懒，托我跑到终点后先签一次到，往回跑上一段又折返回去再签一次，代跑多日后小唐请我吃羊肉泡馍，可能是因为徒步去了一趟西郊机场的原因吧，那天实在太饿，居然一连吃了两碗，事后小唐逢人就说我太能吃，一顿咥了他两碗羊肉泡馍，其实小唐这厮也吃了两碗。
参加工作后，经常吃羊肉泡馍，以至于吃出了感情。
粮食招待所的泡馍在县城很有名气，合着离单位近吧，便常常去那里，吃泡馍的时候雅娥会送我两份糖蒜，小凤会倒一杯稠酒给我，曾经和朋友在包间吃饭，小凤提了一热水瓶给我，说是稠酒，几个人抢着喝，待会她又提来一瓶，气喘嘘嘘地说差点被老板发现。后来我外出多年，回来后粮食招待所已经拆除，雅娥和小凤不知所终，看着曾经的粮食招待所成了废墟，真有股“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的味道，可李白尚有昔日的凤凰台在，而我连曾经的栏杆都摸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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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东街有家羊肉泡馍馆，老板姓张，在省城举办的羊肉泡馍大赛中获过奖，后因身体原因将泡馍馆转包给了别人，转包后他常常和妻子在泡馍馆窗外转悠，问他身体咋样了，说好多了，告诉他说怀念曾经的味道，老板点头说“嗯”。三年后他要回了曾经属于自己的泡馍馆，只是在这期间县城多出了十多家泡馍馆，有的打着百年老店的旗号，有的挂着西安分店的招牌，有人说这家好吃过几天又有人说那家好吃，我跟着众人的说辞今天吃这家，过几天又吃那家，到底谁家泡馍好吃终是没有定论，倒有点“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感觉。
吃羊肉泡馍的日子在来到农村后戛然而止，一碗羊肉泡馍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望。跟朋友诉苦，朋友说我夸张，我说你不是我，不懂我的难处，就像你不是水，看不见鱼儿的眼泪。
作者简介：张建华，笔名草鞋，70后，咸阳彬县人，武功荣誉乡党。陕西省散文家协会会员，武功书院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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